他坐實自己的判斷,個人終端帶有定位和醫療監測功能,A13可以據此判斷他的前進路線、同步他的身體數據,也能在他主動發起問詢後作出相應的回應。
但個人終端并不具備監聽功能,A13無法全面掌握他的動态。可以說,A13和終端聯網這種設置雖然給雄蟲設了個籠子,但就目前的狀況來看,這種籠子尚還偏向于保護性質,并未打算侵入雄蟲的隐私空間,限制他們的自由。
于是烏舍換成了陳述句,面對雌蟲說:“我要給你一滴血。”
雌蟲的大腦在巨大的震驚下終于開始轉動,結結巴巴地說:“不......閣下,您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這是違憲的!還有利都的《雄蟲保護條例》......”
他忽然噤聲,因為烏舍擡手捂住了他的嘴唇。
原身沒做過任何粗活,一雙手養尊處優,掌心細膩到毫無瑕疵。即使是E級雄蟲,雌蟲和亞雌如若敢貿然碰觸他們也是重罪。
雌蟲今生第一次碰觸到雄蟲的肌膚,他感覺自己的唇碰上了一朵雲,覆壓下來的力度微不足道,但屬于雄蟲的氣味絲絲縷縷侵襲而來,鑽入他的唇齒鼻尖,虜獲他的五髒六腑。
他被渴求雄蟲的本能控制,一時沒有避開,幾秒過後,氣味漸濃。仿佛化作一根手指侵入他的口腔......不對!
雌蟲猛地醒神,驚恐地發現自己真的在含着雄蟲的手指!他睜大眼睛,烏舍站在他面前,分明由于身量而處于低位,臉上的神情卻顯得居高臨下。他平靜地注視着雌蟲,指腹擦着對方的下唇往裡探,指尖破開唇關,觸摸到了雌蟲尖銳的牙齒。
“您......不能......”
烏舍無視雌蟲口不對心的掙紮,摩挲着摸到一顆尤其尖銳的上牙,手指頂着牙尖發力一摁!
“呃!!”
雌蟲猛然發出沙啞的低喘,胸膛劇烈起伏,他控制不住地張嘴,已經含不住烏舍的手指。烏舍順勢抽出手,他的食指被紮破,從雌蟲張開的口腔中能看見舌頭上滴着的猩紅血液。他的手離開後,雌蟲用力合上了嘴,以呼吸困難的姿态不斷作出吞咽動作。
僅僅一個小口子,冒了兩滴血之後就凝固了,烏舍擡手,把指腹殘餘的血珠和沾上的唾液抹到了雌蟲的臉上。
他仔細地注視着雌蟲的變化,有那麼幾秒雌蟲額上的青筋冒起,眼眶更紅了,讓烏舍以為能目睹他蟲化。但短短幾秒内,雌蟲平複下來,重新展直了腰。他的眼睛變回了還沒喝烏舍血的狀态,當然沒有變壞,但似乎也一點沒有變好。
烏舍皺眉:“沒有效果?”
重歸理智的雌蟲明白了他在想什麼,表情複雜地放低嗓音:“閣下,如果您是想給予我報酬,不需要采取這種方式。您不應該傷害自己的身體,我也受之有愧......但我非常感恩您願意給我這滴血,這将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财富。”
他面容溫馴,顴骨上卻還帶着半幹的鮮紅血迹,雌蟲生來好戰的氣場在此刻畢現,讓他像個剛下戰場進行效忠宣誓的騎士。
雌蟲沒有說出口的是,由于精神力原因,E級雄蟲□□中所含的信息素濃度太低,光憑一滴血無法對他陷入混亂的大腦作出任何改善,隻能在吸入血液的極短時間内緩解他腦部的疼痛。
也是因此E級雄蟲一成年就被要求締結婚姻,他們無法直接動用精神力,而□□中性激素含有的信息素最濃,通過信息素撫慰,能大大延緩伴侶進入暴徒化的時間。
雖然情況沒有實際好轉,但身為雌蟲,接受雄蟲信息素所帶來的生理性愉悅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在吞下血液的那刻,仿佛五髒六腑齊齊掀起一陣潮水,屬于雄蟲的氣息從咽喉湧出,淹沒他的口鼻。難以形容它究竟是什麼氣味,這種叫他瀕臨窒息的香氣在短短幾秒鐘裡蓋過了大腦無時無刻不在産生的銳痛,他像是回到了健康的40歲。
烏舍聽完雌蟲感激的話,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意味不明地提了提唇角,簡單地“嗯”了一聲。
他擡步向車站内走,雌蟲目送着他,在他的身影即将完全被高牆吞沒時,忽然揚聲——
“閣下,我的名字是索瑪·多朗,向您效勞!”
高牆内的雄蟲偏過頭,望了他一眼。索瑪能看清他白皙的半張臉,圓鈍的眼睛在斜眺過來時竟顯出截然不同的冷漠。但這并未澆熄索瑪心中的熱火,他重重俯身,像曾經服兵役時向軍旗敬禮般鄭重。
敏銳的聽力讓他能捕捉到雄蟲離開的腳步聲,當腳步聲徹底消失,他直起身體,卻猛地一頓。
雄蟲信息素的香氣已然散去,但他的大腦......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