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物店?”白珏皺起眉,不知道為什麼一家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寵物店會有自己的電話,她的耐心隻有三秒,手指已經懸在挂斷鍵的上方,卻聽到那頭的人說,“葉先生寄養了一隻貓在這裡,留了您的電話。”
她動作一頓,“葉先生?哪個葉先生?
“葉舒先生,三個月前,他在我們這裡寄養了一隻他救助的流浪貓,是一隻白橘相間的小貓。”
“三個月之前……”白珏根本不記得那個時候發生了什麼,“他當時還說了什麼嗎?他為什麼突然就要寄養一隻貓?這隻貓在被寄養之前是被他一直養着的嗎?為什麼你們又會在這個時候聯系我?”她一下想到很多事情,也一下問了一連串的問題。
“我們……額,其實我們也沒有特别了解葉先生和這隻小貓之間的事情,當時他就是——”店員在手機的另一頭很努力地回憶, “就是和其他的顧客一樣,拿着飛機箱帶了隻可愛的小貓,說自己最近不方便照顧它……可能稍微奇怪些的事情,就是還留了您的電話吧,說如果當時聯系不上他的話,就打給您,就好像他十分笃定,在三個月會失聯一樣,啊……”
白珏聽到那邊傳來小小的驚呼聲,店員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沉默片刻,開始找補,“但是……但是他看上去還是十分在意這隻小貓的。”
“就好像他十分笃定自己會失聯一樣……”白珏不自覺地重複着這句話,歎息一樣。
“什麼?您剛剛說了什麼?”
“沒有,我沒說什麼……”白珏随意丢出一句無意義的話,“所以,你們一直沒有聯系上他。”
“對,他的手機一直關機,我們就打給您了……那個,葉先生他還好吧。”
“他……”白珏閉上眼,“他生了很重的病,大病了一場。”
這些事情落在他的身上,落在他們的身上,确實猶如大病一場。
“竟然是這樣嗎?那葉先生豈不是在托……”店員的話又一次戛然而止,而後她的聲音充滿遲疑與為難,“您不會不管貓咪吧?那是一隻很可愛的小橘呢,很聰明,性格也很好,很愛幹淨,自己會上廁所,吃的也不是很多……”
“我會管它的,把你們店的地址告訴我,我今天就把它接回來。”
“好的,那你稍微記一下,我們店就在……”
白珏機械地把接下來的話聽完,把地址記了下來,那是一個很繁華的地方,離白家很遠,開車過去要一個小時,她瞟了窗外,好像要下雨了,厚重的烏雲在醞釀一場大雨,必須要現在就出發,才能趕在下雨之前回來。
于是她遊魂一般下了樓,去停車場找到車,插入鑰匙,旋轉,汽車緩緩啟動,駛離地下,白珏雙手緊握着方向盤,她努力集中自己的精神,但思緒還是漸漸飄遠。
過去三個月的生活都是稀松平常的,甚至一個月之前都是,白珏根本想不起什麼可以被稱為預兆的事情,時光一片一片猶如連連看一樣,在想起的下一秒就會被消除,但葉舒就在這樣的日子裡,平靜地做出了選擇……
“不是一年之前,不是以後,偏偏就是三個月之前,是因為……是因為我?為什麼……為什麼?媽的!”白珏一下子激動起來,情緒無法控制地溢出身體,“為什麼每次都要這樣,為什麼不能提前和我說!為什麼!夠了!我真的受夠了!”
她一拳砸在方向盤中央,喇叭的聲音撕裂一般突兀且持續地響着——直到手機屏幕又一次亮起顯示來電,這一次是秘書回撥的電話。
“小白總,早上一直沒聯系上您,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白珏強行收住自己的情緒,她聲音發顫,飄在空中:“沒什麼事,就是最近太累了,我睡得太沉了,沒有聽到鈴聲。”
“原來是這樣,那……那您接着休息吧,我就是看您沒來所以想問一下,其實并沒有什麼要緊的事,公司一切正常。”
“好,有什麼事及時告訴我。”但白珏沒挂電話,她聽出來秘書還有别的話想說。
“嗯,”秘書欲言又止,“那個……”
“你有事的話,就直說吧。”
白珏飄忽的聲音在秘書看來更成了她情緒不穩定的印證,如果現在她對面的是白疏木,那她什麼話也不會說,但因為對面更加年輕,和自己同為女性的白珏,她倒沒了那麼多顧慮。
“小白總……其實,昨天我看到你們了,看到你和嚴少在公司樓下碰面,然後又去了别的地方,我想你們之間大概是發生了什麼事,您的狀态也不好,還是多休息一下吧,休息好了,才更有精力,做事的效率才能更高。”
秘書的話和白珏預想的差不多,于是她順着話題問下去,“你是不是還有話想要問,比如,我是不是和嚴翊然分手了。”
秘書倒吸一口氣,“我不是這個意思……”
“無所謂,我确實和他分手了。”
“這……”秘書結巴半天,吐出幾個沒意義的字,“這也太突然了。”
白珏接着問她:“然後呢?”
“啊?”
“然後呢,你還有什麼别的想法嗎?”
“我……”
“嗯?我感覺你明明還有話要說。”
白珏頗有耐心地等待着她根本不在乎的答案,突然在想,其他人知道這件事會是什麼反應,如果是白疏木的話,應該會大罵自己不知好歹,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白珏心裡很清楚,她曾經以及現在受到的某些“優待”與“尊重”,有不少是源于嚴翊然的面子,但是沒有人會在明面上把那些事說出來。
“我……小白總,其實我沒有什麼好說的,我就是覺得很突然,感覺像是斷崖式的分手,但既然這樣,您更得好好休息了,要不多休息幾天?公司如果有什麼事情的話,我第一時間通知您!”
“為什麼你覺得我應該多多休息?是因為在你看來,失戀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我……我就是覺得,你們也在一起了很長的一段時間,肯定有很深的感情,我想,任何人和那些對自己來說很重要的人分開,都會很難受的。”
白珏意識到自己等待的就是這句話,于是她立刻反駁,“他不是什麼對我很重要的人,我明天就會回公司,你記得把今天的會議紀要,還有最新的策劃案什麼的,都詳細地記錄好。”
“好,我知道了。”
電話挂了,白珏和車内死掉的空氣一樣沉默下來,而後,她忽地笑了,她意識到,剛剛自己說的那些欲蓋彌彰,沒有意義的話,是為了維持某種專屬“小白總”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