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在做夢?夢到了之前的事情?”
白珏在夢中醒了過來,但是這個夢并沒有醒來,在這個清醒夢中,她回到了四年前,那時她已經去了倫敦讀大學,但是每年的暑假還是會回白家待一段時間。
她在強迫自己面對想要逃避的事物,然後逐漸發現,一些事情,隻要開始做,就能夠做到,更何況,在那棟建築裡,有她絕對的安全屋——房間的衣櫃;白珏将其視為一個鍛煉膽量的過程,先在白家探索未知領域,再回到自己的房間恢複生命值,出去,回來,再出去,面對,逃避,再面對,害怕,冷靜,再害怕……
那是一種糾結又矛盾的心态,産生痛苦,但卻不知不覺習慣并且開始期待痛苦産生的過程,這大概也是白珏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當然,葉舒除外。
白家并不大,她沒花多少時間就已經探索了白家幾乎所有的角落,除了那個地下一層的房間。
“那裡面到底會有什麼,為什麼從來沒有在那些人的口中聽過?”
白珏知道那裡面肯定是一些見不得人的東西,但是她又想不出來裡面具體會有什麼。
所以今晚的她輾轉反側,而這一切都被葉舒看在眼裡。
“怎麼了?”他問。
“我今天發現,地下那一層有一個特殊的房間。”
葉舒沒說話,身體的動作一滞。
白珏帶着質問的語氣,撥開衣櫃裡層層疊疊的衣服,坐到距她一步之遙的葉舒的床鋪上,“你果然知道,但你從來沒有跟我說過,為什麼?你害怕那個地方?因為不想面對,所以下意識忽略?”
“我覺得……那并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重不重要我說了算,你先告訴我,那裡面是什麼。”
葉舒有些為難,但他那為難的神情似乎并不是為了自己,而是擔心白珏的反應,但這份為難轉瞬即逝,很快被新的期待取代,他的眼睛明亮,盯着白珏,盯着白珏說出接下來的話:“告訴我,我必須要知道白家所有的秘密。
“好,我告訴你那裡面發生了什麼。”
他握住白珏的右手,引着她的手,從自己衣服的下擺鑽進去,在腰腹的位置停留,在一道傷疤上停留,幹裂的土地上栽了枯木,陳舊的傷疤上添了新傷。
“你的傷?你什麼時候又添了新的傷?”
葉舒沒說話,手上的力度加大,那層薄薄的新痂在手中崩裂,一種淡淡的腥味從他身體破裂的口子裡飄出來。
“你這是幹什麼?”
白珏下意識抽出手,但被葉舒緊緊攥住,她甚至能感受到葉舒還在加大力氣。
“夠了!”白珏使了力氣,而葉舒在看到她眉頭皺起的那刻就立即縮回了手。
他剛剛做的一切都像是一場以秘密為籌碼的試探,試探完畢,他便将秘密奉上,“這就是發生在那個房間裡的事情,制造傷痕,也制造快感。”
葉舒的話可以指向很多事物,但隻要是基于白疏木的猜想,最接近現實的一定是道德原則最低的。
“既然是這樣,那我更要看看裡面有什麼。”
隻是短暫的一瞬,夢的時間已經切換到第二天上午,白珏直接帶着撬棍,找到白家資曆最老的傭人,讓他把地下那個特殊的房門打開。
那人表面客氣道:“小姐,你還是收起不必要的好奇心吧。”
“我來找你是通知你,不是和你商量,你現在把門開了,對大家都好,我有的是辦法把門撬開,但我想你應該不希望我那樣做。”說完,白珏亮了亮手上的撬棍。
“請給我一點時間。”那人轉身走了,但不到一分鐘又返回,很麻利地開了門。
白珏知道,他是去請示了白疏木,畢竟,這個房子裡所有的人都是聽話的狗。
打開門後,灰塵撲面而來,黑暗又幽深的室内,像監獄,又像是奇怪的器械室,散發着黴味,腥味,還有難以分辨的,似乎可以用“香水”形容的味道;她曾經透過屏幕,透過紙張看到過類似的場景,最真實可怖的,總是與現實格格不入,
不算意外,這個房間的用處跟白珏想象中的差不多,白疏木就是在這裡把他所有見不得人的癖好化為現實,白珏甚至覺得從這個房間裡感受到了某種生命力,感受到了一雙正在凝視着她的眼睛。
“在看着我嗎?想看我出醜?以為我會害怕?”白珏站在原地,掃視了一圈,在天花闆看到了開啟的攝像頭,她舉起撬棍,沖着那個方向,“那你給我好好看着。”
她開始擊打離她最近的物體,然後是第二近的,緊接着是第三個,第四個……玻璃變成碎片,堅固的就被她硬生生掰折掰斷。
“我會把這一切都毀掉,你都看到了吧。”
白珏拿起已經分辨不出原貌的物體的殘塊,扔向攝像頭,崩塌碎裂的聲音響起,那雙亮着紅燈的眼睛落在地上。
白珏的身後有掌聲響起,是那個她熟悉又厭惡的人。
“我确實都看到了,你力氣還挺大。”
轉過身,白疏木離她隻有一米的距離,但她沒聽到靠近的腳步聲,這讓她突然想到幼時提心吊膽想要闖禍時的場景,多年前的膽怯在此刻不合時宜地升起。
但她已經不是多年前的她。
白珏直視白疏木的眼睛:“這個房間,是你造的。”
“那是自然,真是可惜啊,被你砸成這樣,之前我一直想帶你參觀參觀的,沒想到你直接自己進來了。”
“你為什麼想要帶我參觀?”
“因為我會把這一切留給你,我早就看出來,你很像我,快樂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你隻是還在掩飾,還不适應去面對你人性裡最黑暗的地方,這種東西,隻有我能教你,别人都教不了。”
白疏木說完,笑了,他的鬓邊已花白,皺紋疊在一起,卻并不是扭曲可憎的面目,他露出了一個可以用“溫和”形容的笑,在這種時候,他真的覺得自己是一個“引導者”。
“你教我?”白珏隻覺得被一支毒箭擊中喉嚨,一口血悶在心頭吐不出來,她甯願眼前的人此刻是猥瑣,是兇惡的,總之,不應該是這樣自我感覺良好的,她已經做好了一拳揍在白疏木臉上的準備——但此時此刻,她的力氣不知道該往何處使。
白珏看似平靜地站在原地,實則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心跳的聲音是爆炸的引線,一呼一吸之間,她離安全屋越來越遠,在這個并不大的白家,她似乎永遠掀不起風浪。
如果是這樣的話,如果隻能這樣的話,那麼——毀不了别人就毀了自己。
最後一根清醒的弦崩斷了,白珏開始脫自己的衣服,“好啊,你來教教我,之前你不是睡兒子嗎?那你現在來教教我,怎麼睡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