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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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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他想說的是什麼呢?

從聽到她叫他Furuya先生開始,波本似乎就陷入了一種很不妙的狀态。按照千昭的設想,他應該是會立刻拔槍對準她的。經過如此漫長的時光,終于在今天看到了朗姆的正體,在任務即将要畫上句号的緊要關頭,突然發現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說不定真的會在沖動之下直接殺了她滅口。

但他沒有這麼做。

又或許,他是想要先确認她是否已經向其他人透露了他的身份?所以才按下了要殺她滅口的沖動。

但看上去好像也不是這樣。

那個波本,在那種狀況下,居然......展現出了一種一碰就碎的脆弱的狀态。

“哈......不錯的表情。”她嘲笑他,向他走近了一步。

波本依然是愣愣地站在那裡,眉頭微皺,那雙漂亮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自持和鋒芒,變得暗淡起來。他的臉上掠過一連串本不屬于波本表情:哀傷、挫敗、慌亂等等。這一切都讓她始料未及。

你到底怎麼了呢?

這可一點都不像你。

你不是應該會像從前的無數次那樣,冷靜而快速地分析現狀,敏銳地揪出我話語中的破綻,陰陽怪氣地戳穿我的謊言,或者笑着用一句輕描淡寫的“你在說什麼呀?”讓我措手不及,然後編出一個能令人信服的解釋嗎?

她本來準備了很多套話術來與他周旋,沒想到都沒能派上用場。

這時他突然抓緊了她的雙臂把她拉近自己,近到她能看到他的胸膛因為呼吸急促而微微起伏。他嘴唇微啟看上去像是有什麼話即将脫口而出一樣,眼裡滿是心疼,依然是一些本不屬于波本的東西。

他是想要......求我?

看到這樣的波本,千昭第一反應是這個。而且不像是想求她不要洩露自己的身份,更像是在無聲地懇求她不要離開。

但他最終什麼都沒說。

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麼呢,Furuya先生?

千昭緩緩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躺在郵輪的單人艙房中,身體随着船體的搖晃而擺動。透過舷窗,她看到了外面暗黑的海水和漂浮在那上面的灰白色的浮冰。

對了,今天已經是第十天了。她正身處地球最南端的海域——羅斯海。

新年的第一天,她就在大岡的安排下離開了日本,帶着少得可憐的行李去到了新西蘭的首都惠靈頓。

雖然大岡說要給她安排住處,但千昭不想讓人知道她的住址所以拒絕了。大岡給她的那份維多利亞大學的入學通知書她是收下了。盡管她還沒決定是否要入讀。

那時的她隻想找個沒有人的地方躲起來,于是在酒店住了兩三天後,搬進了一家郊外的民宿。

這家民宿坐落在國道沿線的一片大草原中,位置偏僻,交通很不方便,開車去市中心要至少一個小時。千昭在深夜抵達,天空正下着傾盆大雨,出租車的雨刷器在擋風玻璃上急促地擺動了一路。透過模糊的車窗,她瞥見那幢房子孤零零地矗立在黑暗的草原之中,窗戶裡透出了橘黃色的燈光。因為有提前郵件聯絡過,房東一直在等着她的到來。一看到有車停在國道邊,房東馬上撐着傘過來迎接她。

根據她的調查,房東是已經年過六旬的Kaur夫婦,Tane 和 Pania. 他們的孩子婚後都搬到了市中心居住,于是他們就把孩子們的房間租了出去。目前隻有她一個住客,其他房間都空着。夫婦二人打理着一個小小的牧場,還在後院開辟了一小塊青菜田,看上去他們也不喜受到打擾,安逸地過着自己平靜而自足的生活。

對于她這個在暴風雨的深夜隻帶着一個小背包過來的住客,Kaur夫婦似乎并沒有表現出太多好奇,隻是簡單地檢查了一下她的護照,并沒有過多詢問。大概是因為像這種幾乎與世隔絕的民宿,之前來這住的人之中,也不乏像她這樣想要找個地方躲起來的人吧。

她選了距離夫妻二人日常生活範圍最遠的,位于牧場邊緣的一個房間,并明确表示不希望被打擾。Kaur夫婦笑着點了點頭,沒有多問,隻是答應一日三餐都會準時送到她房門前,除此之外不會打擾她。

剛住進去的第一個晚上,她還是習慣地一寸一寸檢查這個陌生的房間,确認沒有任何的監控設備或者機關。她反複挪動家具,直到确信自己随時都能從這個房間迅速脫身,不會被任何家具絆倒或滑倒,這才安心地躺到床上。那時天色已經開始泛白,肆虐了一整晚的暴風雨不知何時已經平息,陽光正努力地透過雲層照進這個房間。她盯着窗外許久,直到第一束陽光打進她的眼裡,才起身把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然後沉沉地睡去。

本來千昭是打算在那個房間躲到地老天荒的。直到那天被一隻可愛的生物所打擾。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一隻從牧場逃跑出來的小山羊似乎被她的窗戶所吸引,在窗前停下了腳步好奇地凝視着。

她隔着玻璃跟它對視了許久,最終忍不住推門走了出去。

她還記得那天,她推開門的那一刹那,濃郁的青草氣息撲鼻而來,夏日有力而幹爽的風拂過陽光下的草原,泛起了金色的波紋,揚起了她的頭發,仿佛大地在呼吸。廣袤的天空和無垠的草原在她眼前攤開,充滿生命力的天藍和翠綠色填滿了她的視野,還有那天地之間的,正好奇地審視着她的,沾滿陽光氣味的小小生命。

我居然真的走到這裡了。

那一刻她才真切地感受到,雖然難以置信但她是真的逃出來了。從那位大人的手裡,從那既定的命運,從MI6、組織、FIXER等等自她出生以來就輪番糾纏着她的種種束縛中逃出來了。

她用力呼吸着清新的空氣,就像是被重新賦予了生命,剛剛學會呼吸一樣。

從今往後,她可以不再作為一個“有用的工具”而活着。她可以是一個自由的個體,可以是一個能夠盡情感受、能夠恣意去愛、去自由探索這在她面前攤開的無限世界的——“人類”。

她緩緩走向那隻潔白的小山羊,蹲下身來,手輕輕地撫摸着它那毛茸茸的身體。那溫熱的觸感是如此的真實。透過指尖,她感受到了一種原始而純粹的生命力,是與過去在媽媽和姐姐身上看到的截然不同的生命力。

她無法抑制地哭了出來。

從英國到日本,再到新西蘭,這一路實在是太過漫長。

後來,她開始跟着Kaur夫婦打理牧場。她給那隻把她帶出房間的小山羊取名為Popo。有時她會坐在牧場邊上,放空腦袋吹着風,看着Popo和它的夥伴們一起随意奔跑跳躍,一直看到太陽下山。有時又會蹲在小菜田之間仔細地除去雜草,因為蹲太久起來時不小心滑倒了,弄得滿身泥濘,然後和自己大笑一場。還會在下着大暴雨的下午,窩在自己的房間裡,坐在窗邊聽着雨滴敲打窗戶的噼裡啪啦的聲音,看着Kaur夫婦收藏的奇幻故事書,随着那些逝去作者的講述,走進一個又一個瑰麗的世界。

有一天,Kaur太太送給她一個小小的花盆,裡面插着一根向日葵的枝條。她高興地把它放在窗台上陽光最充足的地方。每天清晨,她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向窗台觀察這株向日葵的細微變化。她用相機記錄下它從一根孤單的枝條,慢慢抽芽、長出嫩綠的新葉,再到葉片逐漸舒展開來的每一個過程,心裡充滿了對它開花時刻的期待。

原來生活可以是這樣的。

那天她跟着Kaur先生進市中心采買,在一家超市的明亮櫥窗前,她的目光被一張海報所吸引。海報上用粗犷的字體大膽地宣告着:“一起到世界的終點去吧!”

她走近幾步,發現這是一則旅行社的廣告。旅遊的目的地是:南極。

旅程将從新西蘭南端的因佛卡吉爾出發,乘坐郵輪越過羅斯海,探索新西蘭亞南極群島,再轉乘極地專業飛機,從空中俯瞰南極點。整個行程曆時一個月。

世界的終點......我也可以去嗎?

從那天起,這個念頭就像一顆種子,在她腦海裡生根發芽,随着她窗台上的那盆向日葵一起不斷瘋長。

現在的我,是可以去的吧?

就這樣,她踏上了這艘名叫Spirit of Enderby的南極郵輪,去往那個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的世界的終點。

今天已經是第十天了。按照預定的行程,明天就可以下船登陸南極半島。這十天裡,郵輪航行在羅斯海中,船員們每天都會更新很多次海面和天氣的狀況。在海況和天氣允許的情況下,船員會組織乘客們去往甲闆,觀賞各類鲸魚躍出海面的身姿和建在遠處的科考站的孤獨輪廓。郵輪裡每天還會安排科普講座,講解南極相關知識和科考曆史,還有各種安全防護設備的使用培訓等等,确保乘客們能安全、充實地體驗這片神秘的區域。

她看了一眼時間,半小時後就有一場烹饪體驗活動,會有大廚教授乘客如何利用南極海域的食材制作美食。

她起床洗漱,看着鏡中的自己,回想起了剛才的夢。

夢裡的他還是像那天晚上一樣,露出了懇求的眼神,雙唇微張卻什麼都沒說。

你到底想說什麼呢?

這兩個多月裡她過着與從前完全不一樣的慢吞吞又沒有目的的悠閑生活。從沒有過任何來自日本或者英國的聯系,大家應該都還在各自的戰場上戰鬥着,無暇關注她這個逃兵吧。她自己也沒有主動打探過任何與那邊相關的信息,哪怕隻是搜索一下都沒有。然而,就在那些不經意的瞬間,過去的記憶總會悄然浮現。她會想起熱切地呼喚着她的姐姐,想起向她伸出手來的那位大人,想起大岡筱懸總是自信又野心勃勃的面容,想起......他。

Furuya先生,現在你在做什麼呢?

說起來,現在日本時間是幾點?

她在心裡默默算了一下時差,應該是淩晨五點吧?所以是在睡覺嗎?

按他那魔鬼作息,說不定已經醒了呢,哈哈......

淚水就這樣無聲地沿着她的面頰滑落,伴随着那從胸口緩慢蔓延開來的熟悉的痛感。

她撐着洗手盆的兩端,頭低垂,任由眼淚流淌,小聲抽泣着,沒有擦拭也沒有壓抑。

這樣的事時有發生,她已經習慣了這種痛,就像它是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那樣,自然地與之共存着。

“你就那麼喜歡他嗎?一張臉哭成了這樣。”

那個晚上,大岡筱懸看到從天橋上走下來的千昭,這麼說着,遞給她一條手帕。

她接過那條手帕,所有的防備都在那一刻崩塌。她已經顧不上自己身處怎樣的環境,也不在意會不會被人發現了。她蹲下身子,雙手緊緊地捂住臉失控地放聲大哭。

在意識到這份感情的瞬間她就已經知道了結局。不論她如何布局,他們都隻會向着相反的方向越走越遠。盡管一直逃避着,一直逼着自己接受這個既定的結局,但人終究還是會貪心的生物。她無法抹去自己内心深處那一點點的期待。總是忍不住去想:如果......如果......

但即便是窮盡想象,她也想不出他們之間能有什麼如果。

不知不覺間眼淚已經停了,她站直身子試着讓呼吸平複下來。

波本送給她的耳骨夾因為太過貴重,不适合日常佩戴,她把它做成了挂墜,一直藏在衣襟之下,在離她的心髒最近的地方。

她的指尖輕輕掠過那枚耳骨夾,感受着那些碎鑽帶來的堅硬而細膩的觸感。

盡管一想起就會痛,但不可思議的是,對于喜歡上他這件事,她一秒鐘都沒有後悔過。

“太好了呢,你變成了一個會喜歡上别人的人。”在告别之時,大岡笑着對她說。那位時刻都在算計着一切的幕後内閣首領,難得露出了真摯又由衷的羨慕眼神。

是啊,太好了呢。

能遇見他真是太好了......

收拾好自己後,她走出艙房去參加烹饪活動,一路走得有點踉跄。雖然已經在海上十天了,但她還是沒能适應這種永不停歇的搖晃。

船上大約有50名乘客,今天一起來參加烹饪活動的隻有十幾人。大廚準備的食材是這些天捕獲的磷蝦和犬牙魚,新鮮又富有地域特色。他一邊手把手地教着乘客們料理食材,一邊講述着自己當年在科考站工作時,如何利用有限的食材,在嚴苛的烹饪條件之下,創造出既符合營養需求又具有創意的菜肴。

就在千昭第三次手滑時,那隻生龍活虎的磷蝦掙脫了她的指間,跳到了她身後的地上。千昭正要彎腰去撿,卻已有人搶先一步,輕松地捏住蝦須,将那隻依然活蹦亂跳的磷蝦遞到了她的面前。她道了一句謝謝,伸手接過。

“Japanese ?”對方問道。

她擡頭望去,眼前是一個身材高大、體格健壯的女生,臉上分布着明顯的曬斑,眼角有深深的笑紋,頭發随意地紮成一個松散的丸子頭。

“是的?”千昭用日語回答,不由得警覺了起來。

“哈哈哈!”那女生爽朗地大笑了起來,也用日語說:“果然日本人就是好認啊!全世界大概隻有日本人會在道謝時下意識地彎腰鞠躬吧!”

“哈哈,是的呢~”那女生的笑聲充滿了感染力,讓千昭放松了下來,她問:“你也是日本人?”

“國籍上不是呢。”她搖了搖頭:“我的祖父母在戰敗後不久就逃到新西蘭這邊來,所以國籍上我是新西蘭人哦!”

“原來是這樣,所以你在道謝的時候,是不會下意識地彎腰鞠躬的吧?”千昭開玩笑地說。

“嗯嗯,不會的,哈哈哈!”女生說着脫下了料理手套,向千昭伸出了手:“我叫栗花乙葵!”外表那樣魁梧名字卻意外地可愛。

“哈哈~你果然不是日本人。日本人在第一次自我介紹時一定會先說‘初次見面’的~”千昭也脫下了料理手套跟栗花握了握手,說:“初次見面,我叫雨宮千昭~”

即便是已經過了兩個月的溫吞生活,她仍舊不由自主地與人群保持着一定的距離,習慣性地審視着周圍的環境,仿佛随時準備應對不可預知的突發事件。

在這樣的極端環境下,船外是溫度極低、鮮有船隻經過的羅斯海,如果真的發生了緊急情況,想要從船上逃脫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經過十天的細緻觀察,她注意到這艘船上的乘客大多是以家庭或情侶的形式結伴而行,他們中的大多數是兩到三人一組。有一兩個每天都扛着各種貴重攝影設備,到處架支架沉迷拍照的歐洲人,剩下的就是她和栗花。

面對主動跟她套近乎的栗花,她自然也是保持着防備的。而自從那次烹饪活動後,栗花也隻是在偶爾碰到時跟她點頭笑笑,聊兩句天氣,沒有再繼續試圖拉近關系。

在南極半島遊曆了幾天後,她終于坐上了那架極地飛機,準備從空中穿越那個地球的終點。

“這位置沒人吧?”栗花指了指她身旁的座椅。

“嗯嗯,沒人。”她回答。經過這麼些天,旅行團的成員應該都已經注意到她是獨自旅行的了。

“真期待啊!我們終于要前往世界的盡頭了!”栗花一邊按空乘人員的指示扣上安全帶,一邊興奮地說。

“是啊......栗花小姐好像也是一個人參團的?”她試探地問。

“哈哈~是啊~我爸媽對這種這麼折騰的行程不感興趣,所以我攢夠錢就自己報名啦~”

“哦?看來栗花小姐很喜歡去旅行呢?”

“是啊!我總是會因為見到了沒見過的風景而感動!會感歎‘哇,世界上居然還有這樣的地方’。”

栗花說話時總會露出那種不像日本人的誇張表情,看上去确實是在新西蘭長大的人。

“那雨宮小姐你呢?你又為什麼是一個人呢?”終于扣好安全帶的栗花語氣随意地問。

“我......我一直都是一個人。”千昭回答,語氣平靜。面對這位似乎隻是萍水相逢旅程結束就沒有機會再碰面的人,她也懶得去編什麼故事了,直接就說:“我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一直都是一個人。”

“哇~那你也太厲害了吧~”栗花依然表情誇張,說:“居然一個人活到了現在!還走到了世界的終點!”語氣中滿是敬佩。

“哈哈,是嗎?”千昭輕描淡寫地回應着,她并不打算深入這個話題。她的目光轉向窗外,思緒随着飛機的轟鳴聲飄向了遠方。

她想起了這些天看到過的風景。

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中,獨自鳴叫着躍出海面投下一片巨大陰影的鲸魚。在一片雪白的蠻荒之地中,唯一昭示着人類存在痕迹的科考站。還有那隻在大塊浮冰之間警惕地注視着他們的北極熊。

這星球上的所有生物,不都是一樣孤獨嗎?大家都是獨自來到這個世界,經曆一番後又獨自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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