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安室君,來看看這個。”目暮正和幾個警察一起蹲在地上。
他湊過去,發現地上有一些小小的金屬碎塊,每一塊都跟鋼筆尖差不多大小。
“這是鑒識科在屍體腳邊的地毯上采集到的碎塊,用放大鏡看的話可以看到碎塊上刻有一些紋路。”目暮用鑷子夾起一塊舉到他面前,并把放大鏡遞給他示意他看上面的紋路。
他接過鑷子和放大鏡一塊一塊仔細檢查了一遍。這些碎塊的材質看上去是一樣的,上面刻着的紋路深淺也相同,邊緣都有像是爆炸造成的痕迹。所以是有一個金屬物件炸開了?爆炸産生的火花導緻烈性酒起火?
“屍體周圍還有一些陶瓷碎片,剛才讓梶山部長辨認過,就是放在椅子後面,這個架子上裝飾用的兩個花瓶的碎片。”目暮指了指椅子後面的收納架。
“嗯嗯,這是休息室的花瓶。但是這些金屬碎塊是我完全沒有印象的,應該不是酒店的東西。”一直站在門口附近的梶山說。
“還有就是,剛才進來這個休息室時我就覺得哪裡怪怪的。翻了一下我之前做例行檢查時拍的照片,才發現是這個椅子和旁邊這張小茶幾擺放的位置不對。”梶山說着打開手機相冊給大家看照片。
“這是我們培訓服務員收拾整理房間時拍的照片,每個房間每件家具都有規定的擺放位置。這是上個月拍的這個休息室的照片,椅子和小茶幾是放在靠近窗邊的位置,不是這個收納架旁邊的。”梶山邊說邊指向窗邊。
所以是兇手移動了這張椅子和小茶幾的位置嗎?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不對,也不一定是兇手,也有可能是在君月之前使用這個休息室的人?
“目暮警部,請問監控調查完了嗎?都有什麼人進來過這個休息室呢?”安室透問。
“死者進去之前是有三個人進去過,他們都說是因為有私密的電話要接,所以隻是進來随便坐下接電話而已。”高木說着點開了放在桌子上的筆記本的播放鍵,以幾倍速播放監控錄像。
“這三個人裡,有帶着類似酒瓶一樣大小的東西進來的人嗎?”安室透看着筆記本屏幕問。
“沒有呢,他們都是隻帶着手機進來,從監控上看,他們身上也沒有可以藏得了兩瓶酒的地方。”高木搖了搖頭。
這時他看到監控畫面中,酒店服務員推着清潔工具小推車走進休息室。
“不,除了他們三個人以外,不是還有人進來過嗎?”他按了暫停鍵,指着屏幕中的服務員。
對了,如果是酒店服務員的話,不論進出房間多少次都不會讓人起疑呢。
“哦哦,你是說岩尾嗎?他是敝店的員工,負責客房保潔的,每次有人用過這個休息室後,他都要進來收拾清潔。”梶山湊過去看了監控後說:“對了,剛才破門的也是岩尾呢。诶?那家夥跑哪去了?”他四處張望着。
聽他這麼說,安室透想起了那個被砸到粉碎的門鎖。
岩尾.......全名是.......岩尾謙佑,38歲,是這個酒店的老員工了,畢業院校是.......嗯?
前幾天在酒店兼職調查時他也收集過客房服務員的信息,包括這個岩尾謙佑。現在回想起來,似乎有什麼很值得注意的地方?
他解鎖了手機,找到之前的調查資料中與岩尾相關的部分。
沒錯,今天這個休息室本來是輪到另一個服務員平岡憲負責收拾的,現在卻變成了岩尾?而且岩尾讀的高中......縣立東築高校。
就在大約半小時前,他才在君月秀作的資料中看到過這個學校的名字。
這是偶然嗎?
很快梶山就把岩尾帶了進來。
安室透搶先開口問:“你就是今天負責收拾這個休息室的岩尾先生?”特地強調了今天負責這個休息室這一點。
果然梶山一聽就發現了反常的地方,說:“咦?等等,我記得今天是平岡負責的呀?”
“呃、是的,但是平岡昨晚一起去喝酒時扭到腳了。而我上周就申請了今天調休剛好有時間,就來替他的班了......他答應下次會請我喝酒作為補償.......”岩尾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梶山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陰沉了。
“我記得酒店有規定如果替班要提前申請的吧?你有跟樓層主管提出申請嗎?”梶山嚴厲地問。
“抱、抱歉,梶山部長!我忘記申請了!”岩尾連忙道歉。
“唉!你都在這裡工作了多少年了,居然會忘記這種事?”梶山繼續訓斥着。
安室透看着正在挨訓的岩尾。他進來時推着小推車,那兩瓶酒和那個爆炸的金屬物件可以放在推車裡帶進來。客人們都不知道這些家具原來擺放的位置,所以就算岩尾提前移動過椅子和小茶幾,後面進來的客人都看不出異常。目前看來确實是他最可疑。
但動機是什麼呢?他高中時跟君月有什麼過節嗎?
不對,兇手要想用人體自燃的手法來殺掉君月的話,就必須是知道他有酮體代謝異常的人......酒店服務員應該很難得知這種隐私。那兇手是泷澤?
他又把目光移到站在光紀旁邊的泷澤身上。泷澤依然是魂不守舍的樣子。
根據他調查的結果,泷澤作為君月的秘書入職KDDI至今差不多15年,每天都忙到早出晚歸的,但生活卻一直很拮據。他也申請過幾次調崗,但都因為君月的暗中幹涉被駁回了。
泷澤确實動機很足,而且一直跟着君月的他下手的機會也是最多的。
一個是最有可能布置現場的人,一個是最了解死者同時也是死者信任的人。
難道說,共同作案?
“喂喂,我說,到底還要把我們關在這晦氣的地方關到什麼時候啊?”這時兩三個人嚷嚷着走進了休息室,大概是外面的賓客已經很不滿了,這兩三個人是帶頭進來抱怨的。
“抱歉,現在還沒完成取證,請再稍等......”高木帶人把他們攔在門口。
“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啊?好好的祝酒會上發生這種破事已經讓人很不爽了!”
“就是啊!到底要調查到什麼時候?難道你們通宵調查的話,我們也得等通宵嗎?”
“你們的上司是誰?我要打給你們管理官投訴!憑什麼把我們關在這裡?”
幾個人說着試圖推開攔在門口的警察,場面一片混亂。站在門口附近的岩尾在混亂中被推到在地,原來背對着他的泷澤注意到身後的騷亂,說着“沒事吧?”轉過身去伸手要扶起岩尾。
這兩人對視時,安室透清楚地看到了泷澤的神情。
明顯是那種意外看到了認識的人,又必須裝作不認識,馬上強裝平靜時的神情。
岩尾看上去倒是沒什麼異常,隻是普通地說着“謝謝”。
他開始搜索岩尾和君月兩人在讀期間東築高校相關的新聞。
很快一則女高中生自焚的新聞出現在搜索結果裡。
看時間是岩尾在讀高一,君月是高二時發生的。自焚身亡的女高中生名叫岩尾仁香,是東築高校高二的學生。
這個女高中生是岩尾謙佑的親人嗎?
他再繼續搜索相關新聞。根據當年的調查,岩尾仁香在拒絕了一個男生的表白後就一直遭到各種跟蹤騷擾,照片和電話都被放到了網上。因為隻是跟蹤尾随,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而且對方是當地比較有勢力的一家,岩尾家向學校多次反映都沒用。最後仁香嚷嚷着“這樣你們滿意了嗎?”在操場上往自己身上淋上汽油自焚而死。
他看到的所有新聞中都沒有提及逼到仁香自焚的男生是誰,也許是男生利用家族勢力給媒體施壓了。如果這個男生是君月的話,那岩尾确實有充足的動機。
“麻煩盡快放我們回去!真是的!已經忍耐到快到極限了!”
高木他們終于把鬧事的兩三個人趕出去了,擦着額角的汗一副“饒了我吧”的表情。
“叮”
安室透看到站在門外的其中一個鬧事者往嘴裡塞了一根煙,打開金屬打火機的蓋子準備點煙。
“慢住!”他走到那人面前奪過他手裡的打火機。
“你、你幹嘛!”對方被他吓到了。他沒有理會,仔細端詳着打火機。
沒錯......就是這個紋路!屍體腳邊發現的金屬碎塊,跟這個打火機上的紋路是一樣的!
“目暮警部!請看看這個!”
他正準備跟目暮說起這個打火機的事時,一個鑒識科的人搶先快步走到目暮面前,手裡拿着一個證物袋。
“這是?”他也跟着湊過去看,裝在證物袋裡的是某種微型裝置的碎片,拼在一起的話大概就比紐扣電池稍微大一點點。
“EMP炸彈呢,而且比常見的要小很多。”鑒識科的人回答。
“這是在哪裡找到的?”目暮問。
“是混在休息室門鎖的碎片裡的,你們看這個炸彈的外殼顔色都跟電子鎖一樣,是我們一塊一塊地翻找拼接對比過,才發現多出了這幾塊對不上的。”
“EMP炸彈......就是會讓範圍内的電子設備失靈的那種?”目暮說。
“嗯,是啊.......看來這就是備用鑰匙打不開門鎖的原因了。”安室透說。
他往椅子上的白色人形看去,再看向旁邊的小茶幾上的煙灰缸,又看向緊挨着椅子後面比人要高出一頭的收納櫃。
頭部有打擊傷.......花瓶的碎片......酒瓶的碎片......君月他還抽煙......
原來是這樣。所以才要移動椅子和小茶幾啊......
還有這個EMP炸彈.......
看來确實是岩尾和泷澤共同作案。但看剛才岩尾的反應,他好像并不認識泷澤呢?
而且到目前為止,霧島良允似乎是跟這個案子完全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