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牧民的溝通并不順利。
他們這一行去的人不算少,加上向導和令夏有六個人,當向導介紹完法務,牧民的臉色已經不太好看了。
“他說我們人太多,最多留三個人,其他人都去外面等。”
幾乎不需要考慮太久,留下向導和兩位經驗豐富的法務同事,其他人都默默出了帳外。
“感覺今天不會太順利。”
誰都沒有開口說話,但令夏心裡很清楚,他說得并沒有錯。
很快帳篷門就開了,大家一臉凝重,都不用多問就知道,結果肯定不太如意。
“他要二十萬的賠償金。”
“二十萬?!”令夏一下沒控制住自己的音量,“就算最後交警認定是我們的責任,一頭牦牛也要不到二十萬吧!”
他們也托人打聽過,一般本地車撞死一頭牦牛,八千到一萬五都屬于正常價格;外地車會賠得稍微多一些,三五萬都有可能。
令夏他們的是拍攝車,考慮到暫時還沒有上牌照,如果他要的多一些,五萬左右都是可以接受的價格。
這也是她和Colin達成的共識。
但她沒想到,一天過去,牧民竟然直接将賠付金額喊到了二十萬。
“現在隻能先等責任認定書出來了。”
但是這一等,又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這件事不處理妥當,事故車也沒辦法檢修,他們十幾個人都隻能在原地待命,什麼工作都開展不下去。
令夏上車後沒說話,她在思考,這個時候除了等,還有什麼是自己可以做的。
“談得不順利?”
令夏搖搖頭,把剛才的談話結果簡單跟他們說了說。
“果然不出我所料。”周禮笑了一聲。
令夏扭頭看向周禮,眼裡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周禮猜測,應該是有人跟牧民說了什麼,不然一個語言不通的本地牧民,不可能敢這麼獅子大張口。”
“一開始看你們的車沒牌照,他也不能确定到底是本地車還是外地車,但幾輪溝通下來,他大概也知道你們急于解決這件事。你們一急,他們可不就獅子大張口了。”
“但目前有一點值得慶幸——”周禮道:“給他出主意的,應該不是零動的競争對手。”
“也就是說,他們的目的隻是為了要錢。”
可要的實在是太多了些。
如果五萬上下浮動,如果公司不願意承擔這部分費用,為了保證拍攝能夠盡快進行下去,這筆錢她願意補上。
可二十萬,
她工作幾年下來也沒存這麼多。
“我們還要等個人,如果你有事可以跟他們的車先回去。”
令夏總感覺,從剛才開始,他們倆就有事在瞞着她。
可具體是什麼,縱然她心裡抓心撓肝地好奇,但她卻也沒有立場問。
“好。”
令夏下車後,周禮從後座挪到副駕,看着盛祁擰着眉,沒忍住笑出了聲。
“犯病?”
“剛才人家在的時候你不說,現在等人走了你又開始擔心。”
“我沒擔心。”
“是,你沒擔心,你的心已經跟人跑了。”
回到酒店,令夏心裡一直很不安,但到底在不安什麼,連她自己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反複點開盛祁的對話框,想問問他快回來沒,可是他回來了如何沒回來又如何呢,她找他并沒有什麼要緊的事。
Colin給她打電話詢問進展,令夏如實跟他說了,說完之後兩個人一時都陷入了沉默中。
“零動技術部的人到了嗎?”
“到了。今天下午的時候,他們去看了事故車,簡單檢查了一下,說應該不用返場維修,但具體的還是要等全車檢修。”
“這也算是一個好消息。”
令夏笑不出來。
“行了,你也别給自己太大壓力,趁這兩天好好休息一下,新疆那麼美,你也去周邊轉轉,就當給自己放個小長假。”
“您可真會開玩笑。”
都這個時候了,她如果還能有心情出去遊山玩水,那她也不會憂愁得吃不下睡不着了。
房間門鈴響起,令夏順勢和Colin說了再見,然後起身去開門。
門口是盛祁和周禮。看模樣,他們應該是剛回來。
令夏把門打開,請他們進去。
“不用,就幾句話站門口說就行了。”
周禮歪在牆壁上,好笑地看了盛祁一眼。
“事情差不多解決了。”
“啊?”令夏一時沒反應過來,腦子裡過了一秒才意識到他說的“事情”指的是什麼?
“解決了?!怎麼解決的?”
“周禮找了當地的朋友,和牧民又談了一次,他同意我們付兩萬的賠償金,合同簽完到時候不管責任認定是不是我們,他都不再繼續追究。”
“今天下午就可以簽合同。”
“!”令夏震驚到嘴巴半張着,好久都沒找到自己的聲音。
“兩萬,他真的同意兩萬?”
盛祁笑着看她,“不信你問周禮。”
令夏看向周禮,他神色困倦地點了兩下頭,“行了,剩下的你倆說吧,下午我要補覺,誰都不要來叫我。”
說完他就自己回房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令夏着急地想知道他們到底做了什麼,竟然能讓牧民的叫價從二十萬降到了兩萬。
這大跳樓式的價格波動,比股市還要讓人驚愕。
“有點渴。”
“我房間有水。”令夏再次開口請他進去,這次他沒再拒絕。
“進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