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夏擡手,示意他們先安靜,“再多的情況我也不太清楚,但這是公司的決定,大家聽從就好。”
“好了,現在還是工作時間大家先各自出去忙工作吧。”
組員在收拾東西準備出去時,令夏在微信上給Bella發了個消息,問她現在是否有時間來一趟會議室。
她退出零動項目組的事,Bella或許已經從公司方得知了這個消息,但她還是想親口和她說一聲。
令夏發完消息後擡頭,會議室已經走空了,隻剩下方蘋還徘徊在門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麼了,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嗎?”
“你離開項目組,和上周的活動有關系嗎?”
令夏沒想瞞着她,這件事随便在公司一打聽也可以打聽得出來。
她點了點頭,“他們是這麼跟我說的。”
方蘋似乎還有話想說,但就在這時候,Bella敲響了會議室的門,她看到方蘋還在于是問道:“需要我晚點再來嗎?”
“沒事,我先走了。”說完方蘋就關上門出去了。
Bella邊走邊回頭看方蘋有些慌亂的背影,打趣令夏道:“被你罵了?”
令夏被她說笑,“你什麼時候見我罵人了?”
“也對。”她在令夏對面坐下,“叫我來是想跟我說什麼?”
令夏手上轉着筆,這話剛已經說過一次,現在再說一次好像也沒有那麼難開口了。
“我明天就不過來了,今天是我在這的最後一天。”
“你離職了?!”
令夏苦笑,“公司安排,我之後就不負責零動的項目了。”
Bella看起來很驚訝,不像是已經提前知道的樣子,“原因呢?為什麼突然把你換掉?”
“盛總和許總知道嗎?”
令夏搖頭,這事大概還不到需要他們知道的程度吧。
Bella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她想了會才道:“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令夏還是搖頭,“我就是提前跟你說一聲,後續的工作其他同事會正常開展,明後天應該就會有人來接手我的工作。”
Bella看着她歎了一口氣,“這事,我覺得你可以和盛總、許總他們也說一聲。”
“我想一想吧。”
Bella出去後,令夏又坐了會才走出會議室。
她坐在工位上,突然就閑了下來,手機裡路以安給她發了一份文檔,點開來看是他寫的一些關于求婚戒指的想法。
其他同事都在忙,她坐在這公然摸魚影響也不太好,她線上和Bella打過招呼後,就收拾好自己的電腦和水杯,離開了零動。
在這裡待了也才一個多月,零碎的小物件就堆了很多,小鏡子、水杯、咖啡集卡、同事給的喜糖還有她自己的各種小零食……
她把吃的和能用的東西都分給了旁邊的同事們,最後帶走的也隻有個水杯。
令夏開着車找了家咖啡館,拎着電腦點了杯咖啡在角落裡坐下,她再次打開路以安發過來的文檔,開始細細研讀。
她在包裡翻了半天,才想起來自己好像忘了拿本子和筆,找咖啡館借了支筆,就随手在餐巾紙上塗畫了起來。
她已經很久不畫圖了,她也幾乎沒跟人說起過。當時送肖容戒指也是意外,不然這件事她會自己爛進肚子裡,不讓任何人知道。
剛畢業那會,她好不容易找到份實習的工作,結果老闆趁加班的時候手腳不幹淨,她一時上頭給了他下面一腳,跑的時候連包都沒拿。好在是十來塊錢在地攤上買的帆布包,裡面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丢了就丢了。
可工作也沒了。
她大學的志願是随便填的,最後被錄取的時候,除了學校在江城是她的意料之中,市場營銷這個專業是學什麼幹什麼的她一概不知。
大學四年她大部分時間都在想着怎麼賺學費生活費,專業課也上得一塌糊塗,保研獎學金這些她更是想都不用想。
當服務員、做家教可以賺一些錢,但那些遠遠不夠,後來偶然的機會她給一家女裝淘寶店做模特拍了幾組圖,做着做着認識了一些其他的淘寶店主,其中一個就是做原創飾品的聶哥。
起先她隻是給他們家店做手模,也因此認識了當時拍片的路以安,再後來路以安和肖容認識、在一起,那都是後話了。
手模日薪還不錯,那段時間她也終于存到了一些小資金,後來無意間聽到聶哥說想招幾個原創設計師,不需要坐班工資還非常可觀,令夏才又開始蠢蠢欲動。
聶哥對她的自薦非常驚訝,他也直言,令夏看起來不像是能畫出好東西的長相,如果想接活也可以他需要先看到作品。
作品她有,但草圖在搬家時早就弄不見了,實物……也不在她這裡,所以還是等同于無,她要想拿出作品就隻能現畫。
她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碰繪筆和畫本了,拿起畫筆的那一刻,她腦子裡一片空白,全然沒有了原來天馬行空靈感源源不斷的那種體驗和感受。
那一刻,令夏才真正的慌了。
她推了一周的工作,那一個星期就待在學校,圖書館、小湖邊、天台上……她幾次站在最高處的邊沿,想象着如果自己在此一躍,那種飛一般的感覺肯定很自由很爽快。
最後在截止日前她才終于提交了那枚象征着友誼的浪花蝴蝶戒指。
初稿不完美甚至瑕疵還很多,但好在最後聶哥還是要了,那也是她送給肖容的畢業禮物。
工作沒了的那段時間,她又給聶哥出了一些稿子,後來她進了熒星工作穩定也忙碌起來,才慢慢斷了聶哥那邊的兼職。
所以算下來,她進熒星快三年那也有近三年沒碰過畫了。
誰能想到,她當初沒日沒夜的賺錢,是為了想以後有機會繼續深造學畫畫的?可夢想終歸是夢想,在連房租都付不起的現實面前,夢想一文不值。
令夏單手撐着頭,在餐巾紙上随意地塗寫,路以安的想法都非常的抽象,比如想要體現愛情幸福、生活圓滿之類的期待和向往。
但愛情、生活要怎麼體現到戒指上,是個難題。
放在包裡的手機響的時候,令夏沒聽到,還是坐隔壁的客人指着她的包問,是不是手機在震動她才意識到。
她摸出手機,看了眼不斷閃爍的屏幕,遲遲沒有按下接聽鍵。
是盛祈。
但她此刻并不想聽到他的聲音。
她按了兩下音量鍵,屏幕瞬間暗了下去,手心裡持續的震動也馬上消失。
令夏還沒把手機放下去,屏幕又突然亮了起來。
隔壁的客人本來在看書,大概是被這邊的動靜打擾到,視線頻頻往她這桌看。
沒辦法令夏隻能低聲接起來電話。
“你在哪?”
沒等她開口,那邊張嘴就是查崗質問的語氣,令夏本來沒完全消下去的火氣,噌一聲又燒了起來。
“您有事嗎?”
盛祈頓了三秒沒說話,再開口時他聲線低了幾度,聽起來沒那麼讓人讨厭了。
“你是因為我剛才說的話才離開的?”盛祈語速比平時要快,也似乎少了一絲往日的淡定從容,“我那是因為——”
“沒有。不是。”
咖啡館借的筆有點出墨,餐巾紙上暈染出一小團一小團的黑色墨點,很快紙巾上連橫豎線都快要看不清了。
“跟您沒有關系,您别誤會。”
令夏沒等到他說話,移開手機看了看,還在通話中,她貼近耳朵又“喂”了一聲。
那頭突然挂了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