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你現在住的兩千一晚的酒店是盛祈給你訂的?!”
大夏天的火鍋店,明明還沒到飯點但大堂裡卻早已經坐滿了人,穿着統一黑紅制服的店員端着各色新鮮菜品在桌與桌之間自由穿梭。
肖容沒控制好的音量引來了不少打量的目光。
令夏往嘴邊豎了根食指,沖她“噓”了一聲。
“你可真是悶聲幹大事啊!”
“是因為我中暑,所以他才訂的酒店。”令夏解釋道:“這其中是有因果關系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中暑的人是我或者是任何一個阿貓阿狗,這個酒店他都會訂啰?”
那話倒也是不能這麼說。
“阿貓阿狗大概是不會,你嘛因為他不認識估計可能性也不大——”
肖容一臉“你看我說什麼”的表情,就靜靜等着聽她繼續狡辯。
“但如果是我們其他同事或者他們公司的同事,他肯定也會這樣做。”
“你聽聽你說的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令夏點頭,一臉的誠懇:“我信啊。”
“所以你壓根就沒想過,是因為你——”肖容指了指她,“因為是你令夏,是他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是他多年未見的妹妹,他才會訂這兩千多一晚的酒店的嗎?”
“還一訂就是三晚。”
這個時候,她們點的中辣鴛鴦鍋底正好也端上了桌,在火鍋熱氣的氤氲中,令夏半垂着眼睫,一時陷入了沉默。
如果說這個可能性,她從來沒有想過也沒有期待過,那是騙人的。
隻能說這麼多年過去,她如今還算活得清醒,也知道他們兩人之間的懸殊和差距有多大,也就能适時止住自己一些不合時宜的幻想。
“或許有,但那都不重要。”
令夏擡眼看向肖容,嘴角扯起拉出個很小的弧度。
“我對他來說算什麼,他對我來說又算什麼,那都不重要容容。”
重要的是,他們唯一的交集是在過去,但過去就是過去。
不是現在也不是未來。
“你給他回個電話吧。”鍋開了,肖容轉移話題開始往裡面下菜,“也别說太久,不然肉一個都不給你留。”
令夏拿着手機走到火鍋店外,傍晚的風裡還帶着暑氣未散的熱意,一推開門就劈頭蓋臉給了她一下子。
最近通話裡,那串熟悉的數字就在最上面一行,令夏手指懸在屏幕兩厘米的地方,好半天都沒有按上去。
令夏一聽到幾聲急促的敲擊聲,眼睛掃視一圈,才發現是肖容在敲桌邊的玻璃窗。
她嘴巴張大沖她做了幾個口型,令夏瞪大眼辨了一會,看懂了。
她在催她,說肉老了。
令夏眼一閉,把電話撥了過去。
“喂。”
電話裡他的聲音有些懶,像是剛從床上爬起來的那種惺忪和慵懶,低沉的聲音又多了三分磁性。
“啊盛總好。”令夏捂着話筒,擔心馬路上的汽鳴聲吵到,“您下午是打電話找我了嗎?”
“我兩點前打的,現在——”他聲音拖長,帶着一絲漫不經心的質問,“快四點了。”
這話令夏不知道怎麼接。
說她忘了?還是說她故意沒回?
“出門了?”
令夏不确定他是聽到了鳴笛聲還是店員叫号的聲,她實話實說:“嗯,出來吃火鍋。”
“将近四十度的天,吃火鍋?”
他吃飯的口味淡得跟八九十歲的大爺一個樣,火鍋燒烤這些年輕人愛吃的東西他一個都不喜歡。
“可惜你不喜歡吃辣的。”
所以感受不了大夏天在空調房裡吃火鍋喝啤酒的快樂。
“如果我喜歡呢?”盛祈在電話那頭問:“你打算請我?”
在他說這句話之前,令夏确實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但他現在這麼一提,令夏反省了一下,這頓飯好像是挺有必要請他的。
“可以啊,你什麼時候到江城,我請你吃飯。”
不提訂酒店買藥,隻說那天他因為從機場接人結果自己誤機的事,她就應該好好請他吃一頓。
似乎是沒想到她會答應得這麼爽快,盛祈那邊頓了幾秒才又開口道:
“我可不吃路邊攤。”
令夏心裡的算盤迅速響了起來,她大概盤算了一下,他幫的這幾個連環忙,至少值得一頓價值一千元的大餐。
“那不會,怎麼能請您吃路邊攤呢,那也太不符合您的身份和地位了。”
“到時候等您回來,我來挑地方。”
不然按他的消費習慣,私房菜海鮮酒樓什麼的,一頓把她吃破産也不是沒有可能。
令夏把地上磨了她好久的小石子一腳踢開,然後和他在電話裡道了别。
等她再回到桌上時,肖容已經吃完了一輪正在看手機,她碗裡的肉堆成了小尖尖,一看就是肖容的傑作。
“怎麼沒煮辣鍋?”
她們每次吃火鍋都會點番茄鍋,但除了最後涮幾片青菜,她們幾乎不怎麼動它。
令夏吃着沒什麼味兒的番茄鍋肥牛,又放回辣鍋裡涮了涮。
“哎哎哎——”肖容從手機裡擡頭,用筷子攔住了她伸向辣鍋的手。
“你的嘴巴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