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夏回到包廂時,零動的人已經到了。
所有的人都入了席,可容納十二人的圓桌所剩的位置并不多,令夏挑了個最靠近門的座位,挨着羅藝可坐了下來。
“你剛去哪兒了,我怎麼轉個身的功夫就沒見你人了?”
“洗手間。”
對面主位上的許柏楊本來在和Colin說着話,看到令夏,他主動開口問好:
“又見面了,令小姐。”
“許總好,您叫我令夏或Lynn就好。”
“好啊,Lynn。”
說完,他拍了拍一旁正在喝茶的盛祈。
盛祈斜着眼,語氣有點不耐煩:“幹嘛。”
這一聲一出,本來表面一片祥和氣氛的包廂,頓時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連令夏都忍不住擡眼看了過去。
許柏楊一臉莫名,他指了指盛祈手邊的茶壺,“想讓你幫我添點水。”
“哦哦我們來我們來——”
Colin還沒站起來,盛祈已經冷着臉提起了茶壺。
手腕一傾,茶壺裡的水就進了杯裡。
隻是水滿得都快溢出來了,他似乎還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哎哎哎——滿了滿了!”
茶水堪堪和杯沿口齊平時,他才收了手。
“你!”許柏楊看着面前這杯滿滿當當的水,拿也不好拿,喝也不方便喝,最後隻能招來服務員又加了個杯子。
自此,這個小插曲才算結束。
席間又恢複了原本熱鬧的氛圍,等熱菜上來,大家互相走動敬酒問候,酒酣耳熱之際,包廂裡的熱度連持續送着涼風的空調都壓不住。
但這一切,都不包括盛祈。
因為之前那一遭,基本上沒人再敢主動去找他聊天,更别說去敬酒套近乎了。
于是他身邊像是憑空生出了一個透明結界,結界外有多熱鬧,他那裡就有多冷寂。
他也不怎麼動筷,倒是壺裡的茶水續了一道又一道,後來可能是真喝夠了,他才停了下來。
令夏借着去廚房盯菜的理由,離席了好幾次,也因此躲過了好幾輪敬酒,但就算如此她也還是被拉着喝了好幾杯紅酒。
最後酒局快散的時候,令夏拿了Colin的卡先去結賬,買完單後她就沒再回包廂,索性在大堂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
有服務員給她送了一杯水,她接過來喝了一口,莫名又想起剛才飯桌上的那一幕來。
那會羅藝可還悄悄在她耳邊碎碎念,說這哪是請甲方爸爸,這簡直是請了尊四大皆空的大佛。
人家喝酒他喝茶,人家社交他神遊。
如果要和他打交道,酒桌看樣子是行不通,可能寺廟更适合。
想到這,令夏沒忍住低頭笑了一聲。
“什麼這麼好笑?”
令夏擡頭,頓時笑不出了。
盛祈靠在一旁的圓柱子上,雙手抱着肩,看似随意的姿态卻在無形中給她一種寒氣逼人的壓迫感。
令夏喝了酒,腦子稍微有些遲鈍,她嘴角的笑意收住之後,又過了好一會才站了起來。
“盛總。”
“Lynn?”盛祈說一口标準的英式英語,不同于說國語時略冷的聲線,他說英語時的轉音甚至有一種莫名的缱绻。
他沒來由地叫她,讓令夏一時有些不知作何反應。
“上回坐令小姐的車,不小心掉了個小玩意兒,不知道令小姐看到沒有?”
他說出口的話,就像不停撥弄着琴弦的手,讓她本就不清明的意識忽升忽落,但又始終落不到實處。
“沒……”令夏下意識想否認,但轉念想到那個安然無恙躺在自己床頭的小東西,她又急忙改了口。
“看到……了。”
“令小姐不打算物歸原主?”
他的目光像是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将她牢牢禁锢包裹住,讓她瞬間呼不出吸不得。
“不是……”
“那什麼時候還?”
“明天,明天還給您可以嗎?”
盛祈仿佛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他不帶任何情緒地笑了一聲,語氣夾着輕諷道:
“雖說不是什麼貴重東西,但總歸是我的私人物品,還請令小姐盡早歸還。”
令夏頓時百口莫辨,她并不是真的不願意還給他,隻是袖扣在她家,如果可以的話她也恨不得現在就飛回家取了給他。
“盛總——”
不遠處的電梯口,Colin一行人正在朝這邊走來,因為柱子遮擋的原因他們此時并不能看到令夏,但若是再近一點,那難免會迎面撞上。
這是令夏最不願意面對的情景。
所以幾乎是聽到呼喊聲的那一瞬間,令夏沒多想轉身就要離開。
結果她步子還沒邁開,就被人拽住了手腕:
“——你跑什麼?”
令夏估算着電梯到這裡的距離,總感覺下一秒一群人就會出現在跟前。
以他們現在的這個姿勢,到時候更該說不清了。
“還,我今晚就還!”
說完不等盛祈說話,她就奮力掙開了他的手,然後貓着腰迅速鑽進了休息區的沙發後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