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有遺憾。
她對姻緣倒不是多在意,比起桃花運,她更關心自己的事業是否能步步高升。
思緒飄着,身後傳來響動,大殿裡一前一後進來兩個男人,走在前面的男人身形颀長,一件黑色垂感大衣滲透出他身上涼薄寡淡的氣息,小師父越過她與男人打招呼。
倪思允收起簽文,轉身往外走。
腳步輕徐,路過庭院,小師父叫住她:“倪小姐。”
回過身,倪思允的目光停在男人的背影,挺闊舒冷,黑色衣領露出一截白皙脖頸,肩頸線條柔和流暢,強大氣場無孔不入,隻一個背影就讓人心底生寒。
男人的左手腕骨纏着一圈紅得發亮的手串,像一顆顆迷你小核桃。
視線收回,看見門口的傘桶裡不知幾時多出了另一把黑傘,小師父彎身取出一把,小跑過來遞給她。
“您的傘别忘了,一會兒該下雨了。”
倪思允朝他颔首,“多謝。”
小師父又往回走,聲音漸遠:“先生可要求簽?今日香客半價。”
臨前,她聽見身後男人清啞的嗓音,說着很舒服的粵語:“隻請香便可。”
仰頭看向被陰翳掩去大半的天空,上山前還隐隐有落雨的架勢,此刻那沉甸甸的陰雲竟透出幾縷暖色來。
準備驅車回家,扣上安全帶。
餘光瞥見旁邊車位停着的一輛古董老爺車,酒紅色車身看上去很新,倪思允不懂車,卻也知道這種老爺車早已經停産了。
沒想到現在還有人開這樣的車。
不由得想到剛才在大殿遇見的男人。
這車與他的氣質,配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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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燈初上,維多利亞港的夜色美輪美奂。
港口泊停一艘中型遊輪,據說是粵港某位富商耗資10億打造的私人遊輪,鮮有人能見到奢華真容,今晚受邀的人也算沾了光了。
上來之後才知道,用奢華二字形容裡面的情形還不足以襯托出這艘遊輪的華貴。這簡直就是一艘移動的海上城堡,比陸地上的童話莊園更夢幻。
滬江明澳集團二公子在維港舉辦遊輪生日趴,邀請了不少富家子弟,排場夠大。
倪思允是代出差的謝邑馳來向壽星送賀禮的。
隻是,自登船之後,她一眼也未瞧見那位聲名遠揚的二公子。
倒是碰見不少名媛圈子的熟人,打了個照面,虛虛碰了幾杯。
頂樓的音樂聲巨大,人群喧嚷,對耳膜實在不友好,燈紅酒綠下的空氣也不流通。
借着接電話的名義,倪思允順勢躲到角落裡。
在确認自己完全脫離交際範圍之後,她才将屏幕上的鬧鐘關掉。
此時遊輪已離開港口,海面反射泛彩光暈,又映入瞳孔。
“小允?”
鹹鹹海風裹挾男人的聲音一道入耳,半倚圍欄的女孩側目回頭。
随着男人靠近,周遭轉來許多視線。
倪思允支起身闆往後退了半步,莞爾回應:“仇老闆晚好。”
年近四十的仇老闆用笑臉堆疊眼尾的褶皺:“咁啱,你怎麼也在這兒?”
上個月,這位身價上億的仇總,在自己母親八十大壽的宴會上向倪思允表白被當衆拒絕,現在兩人還處在輿論漩渦中,他還敢湊上來,也不知道又在盤算什麼。
“我哥哥出差,代他來送份賀禮。”
她答得中肯,沒一句廢話。
不過顯然對方對于她為什麼出現在這裡并不太關心,很快撇開話題。
“小允,自從我母親壽宴之後,你就再也沒跟我見過面,我在想你是不是在怪我上次太唐突,所以才躲着我。”
“我仔細想了下,你我都算是公衆人物,上次是我太唐突,沒有好好準備。不過我回去之後立馬為你選了一枚鑽戒,我想找個機會再向你表明一次我的心意。”
說着,他從西裝内口袋裡摸出一枚鑽戒,鑽石大得誇張,與小圈口的指環不相協調。
仇老闆一臉的情真意切,而對方連嘴角都不樂意扯一下。
說話的功夫,場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
“正好今天也是個好日子,大家也在,我想說,小允,我是真的中意你……”
他話還沒落地,倪思允連忙擡手叫住了他,“仇老闆!”
她伸手摘過戒指,颔首低眉掩去眸底的諷意。
有時候真的覺得男人很可笑,口口聲聲說着喜歡你,卻連個正式的表白儀式都不願準備。
上次是借自己親媽的生日宴,這次又是利用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大少爺的生日派對。
主人家的風頭都被他搶去,拒絕這位大老闆還要被人非議不知好歹,最後所有人都在歌頌他的一往情深。
想想都好笑。
她挑起烏眉,眼神輕蔑,手腕一揚,那枚閃亮亮的鑽戒越過身旁圍欄,輕飄飄墜入大海,一絲動靜都聽不見。
派對的音樂仍舊火熱,隻是氣氛降至冰點。
“我以為上次我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不過你好像沒明白。”
對面表情一滞,尴尬刹那,随即又開始裝傻:“你是不是不喜歡這枚鑽戒,沒關系,我明天讓人重新選一顆更大的鑽石。”
女孩的劉海被風掃亂,鬓邊貼着幾縷碎發,清透的臉蛋在夜光燈下顯得更純潔。
她收起笑容,終于有了幾分認真:“話說,我們乘坐的這艘遊輪,是你的嗎?”
仇老闆被問得發懵,誠懇地搖頭。
“那就是了,或許,我更中意這艘遊輪的主人。”
這話完全沒給對方留尊嚴。
大家連遊輪主人是誰都不知道,她甯願胡謅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也不願意接受他的表白,說明完全沒把這人放在眼裡。
平台的圍欄邊,男人好整以暇欣賞着夜色。
倪思允話音剛落,樓上的男人仰頭将杯中酒一飲而盡,還不忘評價一句:“眼光不錯。”
可有些人顯然聽不懂弦外之音。
聽見這話的仇老闆為了給自己挽回些面子,立馬露出鄙夷的神情,“早說你已經有鐘意的人了,浪費心情。”
說罷,他臉色青紫往人群後竄,留下一個尴尬場面。
她回頭,視線掃過所有人的臉,大家很是識趣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低聲笑談。
倪思允歎了口氣,拂去頰邊碎發,最後目光向上擡去。
平台的位置早已沒了人影,欄杆上隻伫立了一個空的雕花玻璃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