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烏鸢眼裡的冷意轉瞬即逝，仔細再看，他又挂上了輕佻。

“還有四十二分鐘，”許烏鸢站在中間，摟住于小晨跟機器人的肩，語氣平淡，像是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從現在開始，你們隻要離開我三步遠，我就把你們跟禮帽男爵縫在一起，給你們一個增進感情的機會。”

于小晨：“……”

機器人：“……”

“不該有的心思收一收，不要以為你們可以在我手裡全身而退。”

“我沒有。”于小晨委委屈屈，張口就想為自己辯解，話都出口了才後知後覺，許烏鸢根本不在乎。

他是自己的反面，他永遠戒備，永遠不相信任何人。

機器人悄咪咪給了于小晨一個得意的眼神，意思是：你看，我就說吧。

于小晨整個人都萎了下去，一副随時都要掉小珍珠的樣子，連機器人的嘲諷都顧不上搭理。

栖息地就在旁邊，三人平移了一小段就到了外圍。

許烏鸢來到最近的墓碑前蹲下，還伸手擦了擦碑上的泥點子。

墓碑是灰白色的，質量看起來很糟糕，像是一堆碎屑黏合起來的，外形也隻是簡單地修了修。末日前，市面上再敷衍再廉價的墓碑也比它好上許多。

碑上有幾個簡單的字，寫了墓主人的姓名和生卒年，其餘一概沒有。

“這是誰的墓碑。”于小晨繞着看了一圈也沒見到墳包，“怎麼隻有碑沒有墳的。”

許烏鸢沒有說話，機器人說：“估計是老太太養的植物人。”

“他們不都被燒成灰燼了麼？”

“所以才有碑無墳。”

“哦，這樣。”

于小晨其實對這些墓碑不感興趣，他疑惑許烏鸢究竟想做什麼，隻是不敢開口問。

看了幾眼，許烏鸢跟于小晨借了鋸子，二話不說就朝墓碑上招呼。

于小晨：“？！”

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幹起盜墓的營生。

墓碑本就松散，不是完整的石頭雕刻的，撬一撬也就碎了。

“這些是碎片殘渣。”許烏鸢說。

于小晨還一臉疑惑，機器人倒是聽懂了，他也在栖息地裡看過走馬燈，知道最初植物人是用來吸收雜質的，這些雜質會滲出體外，在植物人的身體上結晶，一層摞一層地挂着。

時間久了，這些殘渣自然也就越堆越多，成了一層厚厚的外殼，修飾一下，也就成了現在他們看到的墓碑。

機器人呼吸一頓，發現了一個被他忽視已久的地方——按照他們看到的走馬燈，早期的植物人已經被大火燒了個幹淨，怎麼還會有這麼多殘渣堆積。

除非植物人們根本沒有被燒掉，而是一直在殘渣之中，活到了現在。

許烏鸢小心翼翼地撬開墓碑，仔細地扒掉殘渣，裡面果然露出了一個類似人形的東西。

是一株植物人。

植物人相當消瘦，緊閉着雙眼，對外界的動靜毫無反應，大概疼痛已經超過能承受的上限，身體自動陷入了沉睡之中。

墓碑隻是劈開了一小會，植物人臉上又滲出了一層稀薄的小結晶。他們被種在地裡，不能破碎，更不能融合進化，隻能日複一日地作為工具過濾雜質。

“它倒是懂分工的。”許烏鸢冷笑，用古早的植物人排出雜質，用他們這些新來的進化者吸收黴運。

“嘶……”機器人倒抽一口冷氣，他們先入為主，覺得走馬燈是曆史的重演，古早的植物人們早就被老太太一把火燒了個幹淨，沒想到他們竟然就藏在墓碑之中。

“走馬燈的記錄不準确。”機器人暗自咬牙。

“不準确？不見得。”許烏鸢隻是打開墓碑看了一眼，沒有試圖把植物人整個剝離出來，“說不定是預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