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懿走前兩步,如同記憶中那般靠近了斬天台。
她伸出手去,想要掀開吾真的面罩。
下一瞬,她的手腕果不其然被制住了。
“水仙花神,”那位飛升上來的新戰神皮笑肉不笑,“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于是在吾真死後的幾萬個年頭裡,她一直站在記憶中三萬年前通往斬天台的那個路口回望。聞人懿弄不明白為什麼燕丹會用摻雜着痛苦怨恨悲憫的眼神看自己,也不明白究竟什麼事情才是所謂真正應該管的……
難道自己該管的事情隻有司掌水仙花嗎?
仙丹淡淡的苦味停滞在舌尖,聞人懿從回憶中掙紮着爬出來,便見到神界的同僚們面色俱變,看樣子是這味仙丹出了問題。
沈芙心悄無聲息站在鼎邊,看夠了她們因着各自記憶變得不虞或沉思的臉色,知曉是自己煉出了一味不知曉是什麼的丹藥,恐怕要大難臨頭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她被壓制住跪在鼎旁。
“小小凡仙好大的膽子,”有神使得了主上授意,含怒道,“這分明不是你說的通竅丹!”
沈芙心跪在地上,面無表情。
怎麼上位者都這麼喜歡讓人罰跪?她心想,神權難道是通過膝蓋來鞏固的?
她犯了衆怒,連帶着姬停也要遭殃。就在金光劈向沈芙心二人的同時,聞人懿忽然用一道神力護在她們身前。
她身旁幾位花神面面相觑,芙蓉花神輕聲道:“水仙花神,這不是我們該管的事……”
聽見這句熟悉的話,聞人懿站起身,那股神力粗暴地将沈芙心一把拽了起來。
她道:“這就是我該管的事。”
說罷,似乎想到什麼,聞人懿眸中露出一絲諷刺,道:“還有最後一味丹沒有煉。你們不也是為了這味丹才聚在此處的麼?”
沈芙心在一衆不善的目光下重新站起身。
她道:“最後一味,聽神丹。”
*
姬停拿出一隻蠶絲袋。
袋中的東西由一層青碧色液體包裹着,與前兩回磨成粉狀的材料不同,袋中的這幾樣東西倒是很完整。沈芙心辨認了一下,是一片蓮花瓣,一顆蓮子,還有些閃着微光的硬片,似乎是雲母片。
她将材料取出,卻在與那層青碧色液體接觸的瞬間感到一種異樣的熟悉。
在丹鼎的遮掩下,沈芙心的手腕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如此一來,那層薄薄的液體被她不慎戳破,内裡的花瓣蓮子與雲母片都掉在她手心上,不知為何,雲母片格外鋒利,在剛與沈芙心肌膚接觸的瞬間便劃破了她的手心。
更不妙的是,那些青碧色的液體都順着沈芙心的指縫滑落不見了。
然而事已至此,沈芙心不得不煉。她淬出靈火,血與蓮花蓮子雲母片瞬間交融在一起,飛速結成了數顆小丹。這些仙丹在丹鼎中淬煉成型,出鼎時更是呈現如血般的深紅色。
而臨行時,燕丹上神囑咐過自己,最後這味丹的材料珍稀,千年才得一次,丹成時的顔色一定會是青碧色的。
沈芙心知曉自己大難臨頭,攥緊手心,眼睜睜看着那些深色仙丹掉在了上神們的盤子裡。
因為聞人懿方才不合情理地出手相助,沈芙心率先去看聞人懿的反應。隻見她與其餘迫不及待将仙丹吃下的上神們不同,眉眼間竟然對此丹隐隐露出幾分厭惡抵觸。
姬停站在沈芙心身旁,神色凝重。
幾息後,宴席之中竟響起一片贊許聲。
沈芙心茫然地站在丹鼎旁,聽衆神誇贊她比之燕丹上神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一時之間竟不知問題究竟出在了何處。
正當此時,一隻微冷的手輕輕覆在沈芙心受了傷的掌心,将她的傷痕遮住。
姬停平聲道:“花宴結束後,立刻與你那位師尊請辭離開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