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庭語怔了一下。
他沒想過,還能見到“熟人”。
大概是為了防止他再回港島搞事,這段時間的劇情都發生在東都。琴酒也聯系不上,嘗試發送的幾個郵件地址,都提示錯誤直接退回。
琴酒的信用卡倒是一直能正常簽單。也不知道那位行動組組長到底是太忙了從來沒看過流水賬單,還是賬單太長太豐富,注意不到這種莫名其妙的小錢。
而東都——大概是個建設中的世界吧。總之路人看起來并不是很智能,碰上死了人的案發現場,也隻會發出青蛙一樣重複的聒噪聲。
罪犯倒是很多,但案子重複程度也太高了。毒藥泛濫到司空見慣的程度,品類還十分單一,令人懷疑是不是哪家化工廠老闆跑路了,正在當街甩賣原料。
要聯系其他認識的人,例如朗姆、貝爾摩得或者蘇格蘭,也不是不行。林庭語還記得幾個号碼,但他從來沒有撥打過。
按部就班地走自己的劇情吧——就這麼走下去,直到預定的盡頭到來就好了。
但是盡頭沒有到來。
反而是認識的人自己來了。
或許也不能說完全算是“認識”的人了。面龐年輕了許多,整個人氣質也變了,眉梢眼角流露出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意氣。和在組織裡見過的那個沉穩話少,卻三句能嗆上兩句的爆破專家,完全不一樣。
林庭語擡頭看去,對方也正低頭望來。垂落在眼角的短卷發染着明亮日光,好像透明一樣閃耀着。
摸起來感覺應該會很好。這樣想着他就擡起手——
“喂喂你幹什麼啊?!”
年輕人一下子睜大了眼睛,想要往後避開,卻又因為正支撐着他的輪椅而不能這麼做。
進退兩難之下,一頭卷毛都快炸起來了。
林庭語忍不住笑了。過了一秒他才意識到自己在笑,但似乎不是很想控制。
他開口想叫人。然後反應過來,自己并不知道卡登席德的本名。
這人是兩代朗姆親自培養的秘密武器,隻是後來被他撬到手裡了而已。
不過,卡登席德還有這麼年輕活潑的時候,真是不可思議。
——逗起來還挺好玩。
“這位……先生?”吐出這個詞的時候,林庭語又忍不住想笑了,“抱歉失禮了。”
“說着什麼失禮這種話的時候,先拿開你的手才對吧。”
陣青陣白的臉色更有意思了。
不過,适可而止的道理林庭語還是清楚的。反正手臂舉得太久也酸了,他順勢就收回手,斂起一個禮貌的微笑:“因為想起了一個認識的人,所以不小心就——”
“那個認識的人,腦袋手感有小陣平這麼好嗎?”
旁邊擠過來一個笑容燦爛的年輕人,一邊說話一邊把輪椅推回平台上,順手就把旁邊的手刹扳了下去。
随後他不老實地伸出爪子,也朝那頭卷毛襲去——馬上被一把鉗住了手腕,哎唷哎唷地叫了起來。
“痛痛痛痛——可惡,第一次見面的人能摸,我反倒不行,難道長得可愛就能有優待嗎?偏心!”
語氣誇張地抱怨着,剛加入的年輕人也長了一張熟悉的臉——林庭語見過這雙紫水晶一樣的眼睛。
隻是這雙眼睛裡,現在躍動着鮮活的光彩。像在水晶裡萌生了許多小精靈,正随着語調搖晃晶瑩的翅膀。
薩馬羅利……也有過這樣的時候嗎?
林庭語倒是知道薩馬羅利的過去,但沒有深究過。朗姆給他看過檔案,乏善可陳的幾行字,一個正常日本年輕人會有的,按部就班的生活軌迹而已。
而且薩馬羅利在他面前一向表現得十分坦誠,不管是裝的還是真心——總之姓名和星座這樣的信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大大方方地說出來了。
現在也是一樣,很自然地就伸出了手:“你好呀,是剛準備走嗎?我們也正要出去呢,一起嗎?”
林庭語遲疑了一下。
他知道他們,但顯然他們不認識他。林庭語有些拿不準,要用什麼态度面對這兩個理論上應該是同事的人。
……尤其是,他們之間還有那樣一團亂麻的關系。
對待組織成員,林庭語向來并不熱情。偶爾擺出冷臉,也不會有什麼特别的負擔。不如說琴酒還樂見于此。
要不是為了登上那個位置,需要團結更多人的力量,琴酒可能都想把他家門打上十重鎖了。起碼盯着波本的眼神就極為不善,林庭語能看出琴酒起過很多次殺心。
但是這兩個人——
卡登席德是組織二代,然而剛剛主動幫助了他。而且他還很冒犯地趁機上手了,屬于是摸人手短。
薩馬羅利更不必說了。本來就是被抓進朗姆實驗室的,先前隻是個普通人而已。現在發出這樣熱情的邀請,實在很難硬邦邦地回絕。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卡登席德已經直起身,拽住薩馬羅利,不耐煩地說:“别閑聊了,你不是說人已經等在外面了嗎?快走吧。”
“三井君嗎?讓他等一等沒事的啦,他估計還在抓耳撓腮地想要讨靜子學姐歡心呢。”
“他講的笑話能把那輛車變成冷櫃吧。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