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忘記随時随地插刀同僚。

林庭語看了一下這封郵件發出的時間，是昨天晚上11時7分。他喝牛奶是在10時57分，而在他睡着之前沒有收件提示音的印象——這意味着僅僅在10分鐘内他就已經進入了睡眠狀态。

而且和那一次在車上快速睡着，醒來以後的渾身輕松不同，林庭語現在有些頭疼。腦子像重感冒一樣昏昏沉沉的，鎮定類藥物的宿醉作用相當明顯。

實在是太肆無忌憚了，蘇格蘭。甚至還敢明着用開玩笑的口氣說牛奶裡有安眠藥，結果這個玩笑真的開成了——換了其他任何一名組織成員來，都絕不可能容忍他這樣的行為。

是真覺得林庭語不會生氣嗎？

……确實沒有生氣。

以前陸陽看不慣他的種種不良生活習慣，也時常上手糾正，雖然沒有到直接下安眠藥的程度，但把他連人帶被子扛到陽台進行光合作用的事還是有的。

林庭語能察覺到别人的惡意，他對此有一種近乎本能般的直覺。無論是每天對着他的體檢報告唠唠叨叨的陸陽，還是勸他早睡早起的蘇格蘭，都沒有讓林庭語的惡意警報被拉響。

這就足夠了。至于其他的什麼，不是現在的他會關心的事。

林庭語翻了翻剩餘的郵件，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了。他簡短地回複了一下琴酒的郵件，就沉默地坐在黑暗中，直到手機屏幕的白光逐漸轉暗，直到身周徹底歸為一片漆黑。

萬籁俱寂。

他在黑暗中半睜着眼，短暫的适應期後，牆紙的紋路在他眼底逐漸清晰起來。

——就當做滿足我一個小小的請求。

蘇格蘭笑着說話的樣子，忽然在黑暗中浮現出來，又很快消失了。

人心總是一點一點膨脹的。小小的請求得到滿足以後，很快就會想要實現更大的願望。就像一團幹枯的海帶，隻要被放在足夠的水裡，就會逐漸舒展開來，變成大片大片的，足以将整個人纏繞起來的黑色藤蔓。

如果喝下摻有安眠藥的牛奶是一個小請求的話，更大的請求會是什麼？

林庭語能看出蘇格蘭對他有所求。對方的問話有一點技巧，但不多，在被他拆穿以後，索性根本不掩飾了——清澈的藍色眼睛裡什麼也藏不住，但又正是因為這種難能可貴的真誠，而更容易打動人。

獨家情報、特殊地位……滿足你的請求，你會用什麼來換呢？

林庭語突然無聲地笑了笑。他解鎖手機，給波本回複了一封郵件。

是有點興趣，今天下午到市郊032号基地見我。——Dolin

林庭語給手機的定時息屏時長設置的是1分鐘。他發出郵件以後就停止操作，半合上眼睛等待回複。

過了一會，屏幕亮度忽然變暗了。已經過了30秒。

林庭語閉上眼睛。

就在那光線越來越暗，即将徹底熄滅的時刻——

忽然手機震了一下，屏幕重新亮了起來，林庭語睜開眼睛，一封新郵件的通知提示顯現在屏幕正中——然後又來了一條，再一條。

沒想到您居然願意告訴我您的酒名，原來您就是大名鼎鼎的杜淩酒。我是否可以榮幸地以為，我終于入了您的眼呢？——Bourbon

不過，今天下午嗎？那正是我為組織摘下勝利果實的關鍵時刻呢，真不湊巧。我會盡快結束任務趕來的，或許要六點以後才能到。——Bourbon

如果到時候隻有我們兩個人的話，就請讓我順便介紹幾家相當不錯的餐館吧，廚師都是在日本居住了很長時間的的可靠移民，裡面有一家聽說曾經也在港島開過茶餐廳，您一定會喜歡的。您還有什麼想讓我一起帶過去的嗎？——Bourbon

那恐怕不必了，反正你的任務也不會成功吧。

林庭語收起所有的笑意，回複了郵件。

帶你自己來就可以了。——Dolin

那真是榮幸之至，另外容我稍微表達一下擔憂，請問您會把蘇格蘭留在哪裡呢？他不會又突然蹦出來把您搶走吧，這種事發生一次實在已經是足夠了。——Bourbon

不會再發生了。——Dolin

不要對蘇格蘭透露你要來見我的消息。——Dol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