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殺代号成員在日本分部這裡會有什麼懲罰?——Dolin
直接命令蘇格蘭,我沒空。——Gin
不,現在恐怕是蘇格蘭自己就想要動手了。
林庭語不禁産生了一絲惆怅的情緒。他收起手機,決定選一個稍微安全一點的選項。
“有那種可以欣賞到山野風景的餐廳嗎?”
雖然景區也是殺人案的高頻發生地,但不知道為什麼,謀殺發生在市區裡時總是衆目睽睽之下,但發生在郊外時就通常會避人耳目。反向思維一下,就可以得出“荒郊野外+身處人群之中=安全”這樣的生存公式。
因此讓蘇格蘭選個郊外的,人氣還不錯的餐廳,說不定就可以避開這種暴斃開局的命運了。
沒想到作為烏鴉軍團的一員,日常受到的最大生存威脅竟然是來自于組織内部而不是官方的軍警。這也是日本分部的地域特色嗎。
現在申請提前結束任務回國還來得及嗎。
蘇格蘭并沒有對林庭語看似異想天開的要求提出任何質疑,而是幹脆地調頭開進了另一條大路。
……至少蘇格蘭開車不喜歡鑽小巷,也不太需要擔心會突然被拉到什麼偏僻地方做掉,真是令人欣慰。
林庭語稍微放了點心,決定對蘇格蘭再行安撫一下:“你聽到安室透的話了吧——你想讓我怎麼對待他?”
雖然安室透突兀的效忠宣言有些可疑,但這種強悍的行動力和蓬勃的野心,利用得當,不失為一個打開組織日本分部突破口的上佳機會。
再怎麼坐冷闆凳,波本也是情報組的代号成員,他所能接觸的資源和圈層都不是普通外圍人員可比的,這讓林庭語略有動心。
不過,如果蘇格蘭強烈反對的話,林庭語也不會堅持——至少不會當着蘇格蘭的面堅持。
蘇格蘭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車輛越過大橋,進入到市郊的高速路。兩側風景快速變化,從喧鬧的人群變成了甯靜的山林。偶爾可見有遊客在山間紮營野餐,平地上三三兩兩停着家庭式的房車。
在這祥和的春日氣氛裡,他們卻在讨論某個人的命運。
良久之後,在林庭語覺得蘇格蘭已經腦内過完了一萬種殺人抛屍的方法時,蘇格蘭終于開了口:“我希望您……滿足他的願望。”
林庭語:……
林庭語大受震撼。
這是怎樣一種無私的精神。
沒有察覺林庭語内心越發失禮的想法,蘇格蘭緩慢地吐露出低沉的字句,似乎每一個字出口,都經過艱難的掙紮。
“他……說得沒錯,他确實很有能力,隻是境遇不佳。如果您願意……稍作提攜,想來,他一定會交出讓您滿意的答卷。”
他好不容易說完這段話,又沉默了很長的時間,才說:“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要這樣的境遇。”
優待是什麼好事嗎?
花費十數年漫長的時間,終于封閉起來的瘡口,雖然陰雨時仍會隐痛,但至少表面上已經足夠光鮮。如果不是那改變命運的一道消息,也許就可以這樣無知無覺地幸福地生活下去。
或者如果消息來得更晚一些,人到中年,結婚生子,很多事情都會權衡利弊,選擇忍耐,大概也能裝聾作啞地度過一生。
但偏偏在最年輕氣盛、無法忍耐的時候,在這樣最不利的時機,被最無法冷靜思考的事由,推上了命運的懸崖。
懷着憤懑、悲哀、絕望,縱身一躍。
從此再也無法回到光明的大地之上。
“波本,我不是沒有覺察過某些……迹象,但他和我本來也不一樣。他很适合這裡,我時常這樣覺得,卻一點也不感到開心。”一旦打開了心閘,蘇格蘭的表述也變得流暢起來,“這樣糾結、猶豫、不夠成熟的我,是不是讓您覺得有些好笑呢?組長有時候會罵我想得太多。可是如果不去想,就會時不時覺得自己好像早就死掉了一樣……要是哪天真的死掉了,也許就可以不想了吧。”
他低低地笑了一聲。
林庭語仍然保持着沉默,并不發表任何見解。蘇格蘭也并不需要他說什麼,隻是有些想法在心裡壓抑太久,終于在某一個時刻潰決出來。
但蘇格蘭原本可以不對他說這些的。即使不是日本分部的高級成員,杜淩酒也有着超然的影響力,平常來往聯系的都是絕不可能背叛組織的核心人士。蘇格蘭不可能不知道這些幾近叛逆的話語進入杜淩酒的耳中會有什麼後果。
一旦杜淩酒認為蘇格蘭有背叛的意圖,并且告發給琴酒或者Boss,以杜淩酒的地位,甚至不需要提供任何證據,等待蘇格蘭的就是雷霆萬鈞般的酷烈制裁。
但蘇格蘭仍然将這些話和盤托出。
像引頸就戮的馴鹿,明知道躺下暴露出修長的脖頸會招來降下的屠刀,卻依然心甘情願地将弱點奉上,并等待最終的裁決。
是相信林庭語不會做什麼,還是在期待林庭語去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