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摩得沒有回答。而琴酒稍微上下動了一下手腕,似乎在掂量林庭語的體重——就在下一刻,他猛地撈起林庭語無力的雙腿,往自己身上一壓,單手輕而易舉地把人抱了起來。
林庭語整個人騰空的時候下意識挂住了琴酒的肩膀,突如其來的脫離基底的失重感,讓他本來就被海量信息沖擊到有點疲憊的大腦空白了一下。
“不是你的行程走漏。”琴酒的面色很沉,“是這個女人被盯上了——走,直升機在天台上面。”
他沒有再多說話,快步向外走出去。
林庭語把目光轉向貝爾摩得,後者挑了一下纖長的眉,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微笑:“好啦好啦,抱歉哦,是我的問題,我會去查的。”
貝爾摩得被盯上也在情理之中。她的真實身份是美國影視巨星克麗絲·溫亞德,一舉一動都暴露在閃光燈下。或許有的人查到了她和烏鴉軍團的聯系,并且知道了她今晚的行程,推斷出她要在這個房間跟誰見面——或者幹脆就是想截殺她。
此時這位千面魔女正單手拎着拖地魚尾裙,踩着十公分的細高跟躍上一級又一級樓梯,輕松寫意得像在公園裡晨跑:“知道我要來這裡的隻有3個人,把他們全部給你沒問題吧,Gin?”
“可以,我會把這些老鼠連皮帶骨碾成渣滓。”琴酒冷笑一聲,“但要是你再到處招惹老鼠,我就把你藏污納垢的窩也一起沉進太平洋。”
“這樣的發言可不夠紳士,Gin。”
“閉嘴。”
短短對話間琴酒已經踏上了酒店的頂樓天台。他一腳踹開門,細小的塵沙就随着螺旋槳激起的狂風撲面而來。
林庭語猝不及防,眼裡進了幾顆砂礫,他想要伸手去揉,但剛一松開手就感覺要掉下去,于是隻能強忍着。終于堅持到直升機裡時,眼眶已經變得通紅了。
琴酒把林庭語留在後面的座位上,自己去了副駕駛位。
“哎呀是眼睛進了沙子嗎?看起來真可憐呢。”坐在林庭語對面的貝爾摩得笑着湊上來,作勢要吹,“呼——”
林庭語向後躲閃了一下,貝爾摩得臉上的妝粉讓他鼻子發癢。但他的躲閃顯然讓貝爾摩得玩心大起,變本加厲地要襲擊他。直升機内的空間不大,林庭語又行動不便,騰挪不開,隻得抓住了對方作亂的手:“别鬧了。”
“……請問您需要濕紙巾嗎?我這裡有。”
伴随着溫和的問候聲而來的,是一張剛剛拆封的純水濕巾,輕柔地擦拭過林庭語湧出淚水的眼角。
冰涼的感覺大大舒緩了林庭語眼眶的刺痛感,也讓他終于看清了面前這張陌生的臉。是個年輕人,仍有幾分稚氣的柔和面龐上嵌着一雙仿佛碧海一樣澄澈的藍色眼睛,眶線圓潤,眼角高高挑起,像一隻品相純正的家養大貓。
面頰邊緣留着短短的胡茬,看得出經過精心修剪。是為了掩蓋這種無害的氣質嗎?就像林庭語自己剛開始上課的時候也經常戴一副平光眼鏡來增加威嚴,好鎮住不聽話的學生,久而久之現在已經成了習慣。
“時間比較緊張,冒犯了。”
年輕人快速把林庭語的眼周擦拭一遍,然後把濕巾團起來放回自己的外套口袋,順便給林庭語把安全帶扣好,拽了一下确認穩固,才回到駕駛座上。
直升機震動了一下,緊接着發出巨大的轟鳴聲,開始緩緩升空。
林庭語過了一會才問:“你叫什麼名字?”
駕駛員似乎專注在操控直升機,沒有立刻回答。倒是副駕駛上正在查看手機的琴酒發聲了:“蘇格蘭,今天起你負責保護他。如果他有一絲損傷,你的觀察期就别想結束了。”
“是,組長。”這次駕駛員快速地應答了。
直升機越過月下的海面,平靜的黑色水面像野獸巨大的眼睛,倒映出這座呼嘯而去的移動堡壘。
蘇格蘭一邊調整儀表盤上的旋鈕一邊問道:“能請問一下您怎麼稱呼嗎?”
林庭語看了貝爾摩得一眼,貝爾摩得笑着靠回了自己的座位,也扣上了安全帶:“好啦親愛的,别那麼緊張。那位先生是沒有這方面的指示,不過Scotch要做你的貼身保镖,知道你的代号多少會方便一點不是嗎?既然Gin覺得可以,那麼日後要是出了什麼問題,就讓Gin負責收尾好了。”
琴酒沒有接話,隻是周身的氣息瞬間變冷了。
林庭語眯起眼睛,審視地看向駕駛員。這一刻他眼角收斂出一道如同刀光的弧度,刃尖無聲無息地劃過駕駛員的臉龐。
對方仍然在操作直升機,沒有表露出什麼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