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付菡的眼睛重新亮了起來,塗漣又說不下去了。
他之前說過很多謊話,對着很多人,那時候是為了任務,這次遇到付菡,假裝失憶,是為了自保。
但如果付菡對“他”沒有除了愛意以外的任何負面情緒,付菡愛“他”,想要“他”好,他再說謊就沒有辦法說服自己的心了。
塗漣裝模作樣喝了口水:“你最近臉色真的不太好,是在憂心什麼事嗎?”
付菡收了笑,輕輕搖頭。
塗漣心說,你不說我也知道,還不是擔心自己的真實身份暴露,不過如果你遇見的是這殼子的原主人,此時此刻倒不必煩憂這件事了。分道揚镳也好,舉案齊眉也罷,可能情況都更容易解決一些,奈何不是,你遇到的是我。
“如今美人在側,美景當下,美食當前,有什麼好憂心的呢?”
聽到這個聲音,塗漣眉頭一跳,心說要死要死,要完要完……
兩人同時擡頭看向聲源處。
塗漣眉頭又跳了一下,心也跟着顫了顫,還真是這冤家……
他怎麼會在這兒?
塗漣不禁擡頭望天,老天爺,這新的一年,您老人家是想要搞死我嗎?
付菡問出了塗漣想問的問題:“你怎麼在這兒?”
“碰巧遇上的。”來人看起來是個十七八的少年模樣,面容姣好,幾乎有些雌雄難辨,臉色蒼白,從面相看像是病入膏肓,從聲音推斷起碼還能再活百年。
這美少年一開口極不客氣:“小二!再來雙碗筷。”
千戈樓今夜賓客滿座,原本上齊了菜沒那麼多人等着被叫,但他們坐的位置是最尊貴的,是有人伺候的。
塗漣讓撤下去了,店家規矩小二不敢破,默默守在屏風後面,現在露出了頭,怯生生的,卻沒有動。
能看得出來,之前他攔了人,盡力了,現在知道這位不好接觸,又不敢得罪原來的客人,在等着付錢的人發話。
塗漣輕聲開口:“去吧,這位公子是我們的朋友。”付菡看他一眼,并不贊同他的說法和做法,但也沒有出聲阻止。
小二應了聲,趕緊準備了一副幹淨的碗筷送上桌。
新入席的人彎起眼睛盯着塗漣看,塗漣表面不動聲色,手心出了汗。
“還是美人會做人啊,不像你。”他拿起筷子輕輕碰了碰碗,發出清脆的不明含義的聲響,“你們啊,就不是一路人。”
付菡的臉黑得像鍋底,“說話不中聽,即使是過年,我也不歡迎你跟我們一起吃飯。”
“啊,不歡迎啊。”他轉頭看向塗漣:“這位美人姓甚名誰?怎麼跟他搞到一起去的?他為人無聊透頂,你倒不如跟我。”
“容祭!”
付菡壓低了聲音叫他的名字,看得出來,他很讨厭容祭,而這個名字,某種程度上也是塗漣的噩夢。
這是容祭一貫的行事作風,但是他還從來沒有想到過,這小子在所有人面前都不加掩飾,唯獨騙了他。
“我叫塗漣。”塗漣穩了穩心神,輕聲回他。
“塗漣。”容祭帶笑看他,念完了他的名字笑意更深,支着下巴不谙世事的樣子,真的很美,但也真的……很假。
塗漣挂着假笑回應他。
“你到底有什麼事?!”付菡到了發怒邊緣,容祭卻不管他,自顧自地跟塗漣說話。
“你跟這傻子是怎麼認識的?我可比他還要了解他自己,好奇嗎?不如我跟你說說我知道的付菡?比他現在這副假模假樣的樣子有趣多了……”
塗漣順着他的戲演,饒有興趣地朝他看過去,容祭眉眼彎彎,剛要開口……
付菡:“你有事便說,我能幫一定幫。”
容祭不再盯着塗漣看,坐直了身子,看向付菡,這才切入正題。
“我去找了你,鶴離說你撇下一切消失了。蒼木山一夜逢春的事已經傳遍了,我猜可能跟你有關,就來這裡碰碰運氣,沒想到,還沒到蒼木山,就看見有個影子長得像你。遇見你們,确實是湊巧。”
付菡平視他,等着重點。
“原本想讓你幫我找個東西。”容祭歪了歪腦袋:“或許現在不用你幫我了,借他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