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進來的同時還聽見了從外面傳來的沉重的喪鐘聲。
“陛下薨了。”
在二人的驚愕聲中,陳老歎出了一口濁氣。
清河三年,蘭清兒病逝,遺诏貶季聞狸為庶人,命其兄蘭甯铉之長子繼位,李安逸等佐之。
沒有人對此有太大的疑問,除了陳老,才剛抱上長孫的年紀就已是四朝元老了。
在世人看來,不過是女子難以承載龍氣,又因操勞,而登鶴西去罷了。
蘭清兒的葬禮上,衆人身着孝服哭泣。
趙樂錦和毛庭桦二人哭得不能自我,還是在蘭甯铉的攙扶下才能勉強站起來。
路過跪在那裡的季聞狸時,趙樂錦從懷中掏出素箋遞給季聞狸。
“這是清兒死前回光返照的時候留下的。樂錦說是給你的。”蘭甯铉扶着一手環着趙樂錦解釋道。
見季聞狸隻是淡淡地點頭,蘭甯铉撇了撇嘴,他向來沒有很喜歡自己的這位便宜妹夫,在他眼裡,他的妹夫要更厲害點才對。
怎麼着也得武能與自己打個五五開,文能提筆都群雄吧。
夜,季聞狸一人為蘭清兒守靈,看着蘭清兒的遺體躺在金絲楠木做的棺材裡,季聞狸伸手,想要幫蘭清兒梳理一下頭發。
當手指劃過額頭時,他才意識到—根本不是什麼眼睛變了,而是胎記,清蝶胎記消失了。
“季聞狸親啟。”在疑惑下,季聞狸打開了那封信,“靠在蘭清兒的棺材旁邊讀着,“你個老東西,人都要死了,還搞那麼正式幹嘛,我又不會說你。”
“我很早以前,大抵是在去春城前吧,也收到過一封信。不可能是你寫的,但每當我想起來時,我的心總會告訴我,那是你寫的。
“但這不可能是你寫的啊,我記得這信大抵是京考左右收到的,我又急匆匆地跑去蘭台想查找關于當年的名單,卻遭到了拒絕。
我依稀記得那年狀元不是李安逸,是個東海人,但如今各地官員沒有一位出自東海,就連父皇在位那年,東海如何歸順都模糊不清。
我想你也應該明白了,有個不知道是何人何物的東西篡改了我們的記憶,把一位才高八鬥的才子抹去,将他的功勞部分歸在你頭上,還有部分将錯就錯,放在那裡,沒有人對此提出任何疑問。
那人應該是叫梁舟,東海人,第一任海官,先帝賜封海清爵,還可能曾擔任過我的侍衛,陪同我一起去過春城,陪我一起制溫家于馬下。
現在想來也是,我完全可以去禮部的啊,可是現在的我已經沒有力氣了。
就連這份信都是讓毛毛代寫的。
我曾在出發去春城前收到過一封信,是他寫的,但我現在找不到他了,我也沒有時間去找他了。
既然他的大部分經曆都是由你頂替的,那還請你幫我找找他,把這封信給他,告訴他,
我也愛他,宛若生命。”
“接下來的部分才算是徹徹底底地寫給你,你和李家的事,朕也有所耳聞,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還是别在追究了。
我雖将你貶為庶民,但蘭大即位後會封你為爵的,你也不必擔心,為皇室打了這麼久的零工,換個身份好好的置辦個宅子,取個媳婦好好過日子吧……”季聞狸拿着信,讀到這裡,終于忍不住了,他将信紙揉成一團,扔到牆角,擡頭看着朗朗星空,自嘲一笑。
南天門。
此時正異象四起,百鳥朝鳳,百鳥在南天門上方盤旋,雲鲸也在雲海中噴出水柱,形成水門等待歸人。
時間如白駒過隙,轟然一聲,南天門打開。
此時天光大亮,彩雲翔集,漫天紅酣錦繡,鳥獸齊鳴。
司夢一行人聽到異動放下手上的工作,慌忙跑過來。
“好啊,太好了,殿下回來了,清兒回來了。”司夢摸着胡子直跺腳,“殿下回來了,大夥兒,殿下回來了。”
天帝堵住了司夢的嘴,眼裡飽含淚水地望着大開的南天門,滿眼熱切。
司夢本還想反抗,此時,
蘭清兒,不,清兒從門中走出,身着一身蒼藍,赤着腳走了進來。
不似以往的急促,這次的她顯得格外冷靜,站在南天門下,環視迎接自己的人群,沒有看到那位企圖讓自己被遺忘的人,清兒心理泛起一陣寒涼。
走下台階,司夢剛想湊上來詢問前事,卻被天帝一把攔住。
司夢剛想辯駁,天帝搖搖頭,望着清兒離去的背影:“她有她的道要走。”
清兒赤着腳,一步一步邁上了天梯,不似以前,她都是飛上去,再飛下來的。
清兒一步一步地走,走得格外沉重,每一次落腳,兩旁就會綻開朵朵繁花。
不知走了多久,離登頂之差幾步了,清兒擡頭。
台階上,那位她日思夜想之人,穿着一襲藍衣,向她伸出手。
“好久不見,殿下。”梁舟笑道。
“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清兒沉着臉,沒有順勢牽上梁舟的手,而是自己走到頂,與梁舟一齊望着山下滾滾雲海。
“慶幸我今天穿的是藍色的。”梁舟彎下腰,在清兒耳邊吹起,
清兒下意思瞥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無奈地笑了笑,在衆目睽睽之下,親上了他的唇。
梁舟也回吻。在所有人急急忙忙的趕上來之後,隻能看見兩位被給予衆望的孩子,在陽光下高歌自己的愛情。
未來還有很長,我還有很多時間能把故事說給你聽。
此時雲海翻滾,他們也情意正濃。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