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變了。”陳老深吸了一口氣,看着蘭清兒琥珀般的眸子說，“你的眸子本不該是這種顔色的，自從三年前，你從春城回來後，你昏迷了三日，再次醒來時，你的眼睛就變成的琥珀色。”

聽見這話，蘭清兒立馬起身，跑到梳妝台。

可惜銅鏡太過渾濁，蘭清兒根本看不清自己眼睛的變化。

從銅鏡中審視自己的臉，封鎖記憶的牢籠開始松動，在鐵鍊摩擦所發出的刺耳聲響使得蘭清兒頻頻蹙眉。

三年前，春城。春寒還未完全褪去，夏蟬卻已開始鳴叫。

蘭清兒穿着深藍色的衣服從馬車上下來，車下已經一位公子穿着相同顔色的衣服，伸出一隻手。

溫暖幹燥的大手将蘭清兒的手牢牢握住，蘭清兒擡頭，白色的面紗模糊了她的視線。

但她知道，他們二人正對視而笑。融化了冬天僅剩的寒冷，展開了春日的嫣嫣驕陽。

他們二人就像新婚夫婦探親一樣，手牽着手，一同踏入了溫府。

京城城門。

蘭清兒身着戎裝軟甲，舉弓練習。

那名公子眉眼彎彎，走到蘭清兒身後，握住蘭清兒的手，在她耳邊輕語：“殿下，弓是這麼握的。”

箭矢飛出，正中百米開外的樹梢上，擊落常春樹的最後幾片落葉。

蘭清兒長舒了一口氣，眼角湧現笑意，更稱得她額頭上的蝴蝶栩栩如生。

......

塵封的記憶在微風中浮現，蘭清兒的眼前開始模糊。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她看到了季聞狸急忙跑過來的身影。

很像很像常在她夢裡向她跑來的那個翩翩少年郎。

她夢見自己來到了一片不知名的花海。

那裡沒有陽光，花瓣的幽光成了唯一的光源。

她伸手觸碰了不知名的花朵，花朵像生靈了一樣，在蘭清兒的手邊磨蹭。

這是，”海鹽花？在幽暗的光亮下，蘭清兒總算看清了花朵的模樣。

蘭清兒驚訝于這一大片盛大的花海，海浪聲拍打着石壁，在花香下，她難得的睡得安穩。

她再次夢見了那雙眼睛--

她曾在宣紙下勾勒過他的眉眼，

也曾在情動時用手輕觸那雙眼睛，

在不系之舟上，那雙眼睛的主人救了她。

那雙眼睛出現在蘭清兒關于神獸的夢裡，出現在關于春城的夢裡，出現在燈會上。

那雙眼睛應該也出現在現實時間裡。

蝴蝶扇動翅膀落在床帏上，蘭清兒在睡夢中翻身，蝴蝶受驚，落荒離去。

“梁舟。”蘭清兒在睡夢中輕語，“你到底是誰，還瞞着我些什麼？”

“李安逸，你也是曆盡兩朝的肱骨之臣了。我有些事情，不知可否請教一二？”季聞狸彎腰拱手站在李安逸面前。

“後宮不得幹政。”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季聞狸微微挑眉：“不涉及前朝，隻是前不久困乏的時候聽到了個話本子，對裡面的故事比較好奇罷了。”

“不過是些假言假語，娘娘還真信了。”娘娘二字他咬的格外重，好似在嘲諷季聞狸屈居人下，深居後宮，也像在不滿先皇将後位點給他。

“話本裡說，溫家抄斬後，被溫家所關起來的疫病患者被放出，春城宛若人間煉獄，随處可見的屍體。

那時的春城沒有人接任，也沒有人敢接手。有一位少年身着白衣站了出來，他有一雙看透世間一切的眼睛，卻雙目無聲，隻能聽聲辨位。

他将災患遏制了下去，當朝廷派人來封賞時，隻能瞥見白衣一角。”

“你想表達什麼？”極不情願地聽了個話本，李安逸的眉頭皺成一團毛線。

“那時朝廷派出的人是你吧。”季聞狸選擇性眼瞎的略過了毛線團，“那少年和陛下的眼睛很像不是嗎？”

李安逸搖搖頭：“什麼少年，我根本沒有這段記憶，不知娘娘在說什麼，如果您今日叫我來隻是為了聊話本的話，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李安逸起身欲走，卻被季聞狸拉住：“慢着，如果你不想讓李家當年的事情爆出來，你就先坐下。”

李安逸無奈坐下。看着季聞狸，季聞狸最常用李家和季家那些年的恩怨來要求李家為自己所用，李安逸已經特别特别想殺了他了。

他咬緊後槽牙，恨不得把季聞狸拆吃入骨。

“城東有處宅子，是陛下公主時期私下買的。在那隔壁的宅子是你的嗎？”

“不是啊，什麼宅子啊，城東那塊地風水不好，我才不買呢。”李安逸的臉色極臭，瞪着季聞狸。

“但你卻頻繁進出不是嗎？在那期間還時常與叫鲸的神秘人來信。”

“你怎麼知道的！？”

“我怎麼知道的你不用管，但你告訴我他是誰，是不是叫梁舟！”越來越接近真相了，季聞狸急不可耐地拍着桌子，向李安逸逼去。

“我不知道！”李安逸站了起來，推開季聞狸，“娘娘大抵是話本聽多了，都出現幻覺了。”

李安逸本就出身武将，手勁自然大些。季聞狸被他推到，撞到了桌角。

李安逸的眼角抽動，下一秒，他和季聞狸就撕打了起來。

“你們不要鬧了。”陳老推門進來，就看着這樣的慘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