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當然啦,便條石沉大海,我再也沒見過那隻蓬蓬松松的雕鸮,也懶得去跟格裡戈維奇打聽,就當沒有這回事兒,開開心心準備去念霍格沃茨。
是的,我決定去念霍格沃茨了。
一樣是兩千多公裡,為什麼要去陰暗寒冷的斯堪的納維亞半島而不去明媚溫和的蘇格蘭呢?還不用多學一門外語不是?早怎麼沒想到!幸虧我開竅得及時,我爸還來得及給愛德華·紐蓋特(霍格沃茨的校長,人稱白胡子老爹)寫信,并且很快收到了準許入學的回信。
也幸虧沒買德姆斯特朗讓買的教科書,不然那些全是講黑魔法的書擱霍格沃茨可用不上,隻能揮淚打骨折賣二手。
總之是忙忙叨叨收拾東西,九月一号那天我拖着兩個大箱子到了國王十字車站,斯特利伯格當然也被帶去了,但考慮到它和它的籠子忒大忒沉,我媽提議不把它帶上車,在站台上就把它放出來,讓它跟着列車飛熟悉路線。
還好斯特利伯格是鳥看不出愁眉苦臉,要不我還怪内疚的呢。
等車的站台血彪了,不是9站台也不是10站台是9?站台,來之前我還揣測了一下會不會是入學測試的一部分要我們在站台上精準地劃分出四分之三來,但想想巫師大部分那個爛數學,就自我否定了這個過分理性的猜想。
果然,到了車站,擱9站台旁邊觀摩了一陣子,看見好幾個人推着車出溜兒出溜兒消失在9站台和10站台之間那根柱子裡,我覺得差不多看會了,推着咣當咣當的推車一路小跑,也嗖地一下豁然開朗了。還沒來得及擡頭欣賞一下9?站台以及旁邊的霍格沃茨特快(我說真的,這都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了,一個蒸汽火車它能快到哪兒去),後背被重重撞上,推着車子能滑出二百米去(不是确數,隻是一種誇張的修辭),幸虧有個藍頭發的漂亮小姑娘眼疾手快薅了我一把才沒一路滑進大西洋裡。
我直起身,回頭看罪魁禍首:“哥們兒,你——你倆咋沒直接給我怼霍格沃茨去,我還能省張車票。”
這倆小子其中個兒比較高的一個馬上刷地一下九十度鞠躬,隻給我看一個毛茸茸自然卷的腦頂:“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還壓着另外一個的頭也讓他鞠躬道歉。
作案人認錯态度太良好,整得我一下子也不好再說啥,當了一會兒對不起沒關系謝謝永動機,一起靠邊兒唠嗑。那個很有禮貌的自然卷叫艾斯,另外那個是他弟弟路飛,救了我那個藍發姑娘叫薇薇,除了路飛年紀還不夠,我們仨都是一年級新生。
“那是薩博,”艾斯給我們指了一下遠處衣着考究的一家裡面那個金發男孩,“也是我和路飛的兄弟。”
“旁邊是你們的家長嗎?”
“不,那是薩博的家長,老頭——我和路飛的爺爺在那兒。”艾斯又指了一下另一個方向的一個高大嚴肅的老人。
“你們爺爺是傲羅吧?”
“嗯?你怎麼知道?”
我天這話問的我又不瞎,那老爺子眼神歘歘歘的看誰都像犯罪分子,就差把傲羅兩個字寫腦門兒上了,雖然學習的事兒我不咋上心但字我還是認識幾個的。
大概是覺得我找着小夥伴兒了,我媽就把我扔下到處Social去了,快發車那會兒艾斯幫我和薇薇把箱子拖上車,就近找了個包廂安置。
“艾斯——”站台上路飛大聲喊着,他還沒到入學年齡,好像恨不得從現在就開始寫信給哥哥了。
“行了行了我自己來吧,”我從艾斯手裡接過箱子,“你去跟你弟弟說兩句吧,我感覺他要哭出鼻涕泡兒了。”
艾斯猶豫一下:“你要是弄不動就先放着等我回來!”然後就嗖地一下不見了。
他跟個交際花兒似的滿場晃,等車的工夫半個站台的人都讓他混熟了,等他跟這個說兩句跟那個唠一會兒得等到猴年馬月。我決定自力更生,但誰知道拎着還隻是略沉的箱子往行李架上舉就是另一碼事兒了,我努力想把它搭到邊上然後借力推進去就是夠不到那個邊兒。
這時候,箱子上出現一隻刺了黑色字母紋身的手,幫我把箱子推了上去。
DEATH?
“哦……”我轉過頭,看見一個很漂亮的男孩,戴着黑框眼鏡,耳朵上兩枚厚重的耳環金光熠熠,漂亮得讓我有點兒晃神兒,“謝謝……”
“不客氣。”他彎腰把我另一個箱子也提起來舉了上去,轉身出了包廂離開了,完全沒有寒暄的意思,好像就是路過做了把好人好事兒。
薩博跟他幾乎是腳前腳後進來,探頭看他走掉,扭回頭問我:“你認得特拉法爾加嗎?”
“誰?”這是我。
“誰?”這是艾斯,擠進來提了好幾瓶姜汁汽水往桌子上一放,起開一瓶咕嘟咕嘟朝肚子裡灌,抽空看了一眼行李架,“哇克拉麗絲你自己放上去啦?”
“是特拉法爾加幫她放的,”薇薇看我的眼神有點古怪,“感覺他和傳聞不太一樣。”
艾斯被汽水嗆了一下:“咳咳——特拉法爾加?”
“特拉法爾加是誰?”我問,“剛才那個漂亮小夥兒?”
“你不知道特拉法爾加嗎?”薩博幫薇薇把行李也放上去,“你知道弗雷凡斯醫院嗎?”
Bing地一聲知識點亮起來了,我恍然大悟:“是弗雷凡斯醫院的那個特拉法爾加嗎?”
“是的,一個很古老的純血統家族,擅長治愈術,好幾代都是‘醫生’。”薇薇說。
“不過特拉法爾加家的人一直都去德姆斯特朗的,突然來霍格沃茨,真奇怪。”薩博摸着目前還沒胡子的下巴,一臉小大人似的深沉。
這個知識點我知道,特拉法爾加家在魔法界比較特立獨行,擱他們歐洲那塊兒魔法界的醫療圈兒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連我們這種被孤立的俄國巫師都聽過一耳朵。衆所周知,黑魔法主要以傷害别人為目的,治愈術應該是白魔法,但特拉法爾加家,是用“極其血腥、恐怖”的黑魔法開展治療的。薩博還告訴我說,據說這一代這位年輕的特拉法爾加身上藏着一幅咒紋,裡面蘊含着極其高深的魔法,發動這個魔法,就算病人被切成丁兒他都能把人救回來。
真的嗎?我不信。
我隻覺得咒紋≈紋身,怪刺激的。
“是他手上那個嗎?”我指了指手指,“我看到他手上有‘DEATH’,還有個類似瞄準鏡的圖案……”
“不是,咒紋不會在那麼顯露的地方。”薩博聳聳肩,“那好像是他自己紋的。”
哇那他家長怪開明的啊。
挺想看一眼的。
“我要去看看,”我果斷起身,“我想見見世面。”
艾斯想跟我去來着,還想拉上他兄弟,但我看薩博不是特别想見這個世面,就善解人意地婉拒了他倆。
搞笑,誰要跟倆咋咋呼呼的臭小子一起偷看小美人兒啊。
走了大半趟車,我在靠近車尾的地方找到那間隻坐了兩個人的包廂,一個紅頭發的男生百無聊賴地望着窗外,對面是特拉法爾加,名字聽薩博說是“羅”。他在看書,拿着書的手被黑色刺青裝飾得精緻異常,側臉漂亮卻陰郁,耳垂的金環又給這份漂亮增添幾分狂野。
好叛逆啊,這歲數我想熬夜看個恐怖片都得問問我媽行不行,他就能帶耳環兒紋紋身了,這審美别說保守的巫師群體,就算擱麻瓜裡也挺超前的。
“你在這兒探頭探腦的幹什麼?”忽然背後響起一個女聲,“想看就進去呀!”然後腳下一個趔趄,我就被推進了包廂。
和特拉法爾加·羅四目相對。
他有雙陰沉沉的灰眼睛。
“謝謝我吧羅,”把我推進來那個女孩子也跟着進來了,大大咧咧坐下,“不然就這麼幹坐車多沒意思啊。”
“我有事情做。”羅朝她示意一下手裡的書。
“得了吧。”女孩哼了一聲,注意力轉向我,“你是誰?也是一年級新生嗎?”
“阿比奧梅德·克拉麗絲。”
經過簡單且氣氛不是很熱情的互相介紹,我知道了那個紅頭發兇巴巴的男生叫尤斯塔斯·基德,而把我推進來這個女孩叫Baby5,好像和羅早就認識。
“我們玩會兒牌吧!”Baby5提議,“然後按照積分高低依次向下一位提個問題,回答者必須誠實作答。”
啊?你們英國美女都這麼自來熟的嗎?不是吧?不應該先從天氣聊起嗎?
“但我不會打牌,”我沒有絲毫興趣,“那我隻能沒完沒了回答問題。”
“不會的,”她說,“這是一個圈兒,最低分可以轉過來提問最高分。”說着已經把牌拿出來了。
我不會玩噼裡爆炸牌,磕磕絆絆玩了一把,輸得一塌糊塗,毫無疑問是墊底的那個。沒想到Baby5這麼熱情張羅的人居然也玩得很爛,反倒是基德排了第二,即将面對羅的拷問——牌的背面印着問題,随便抽一張就好。
基德怒氣沖沖瞪着羅。
“冷靜,尤斯塔斯當家的,”羅翻了個白眼,“我根本不想知道任何關于你的事,但遊戲就是遊戲。”随手從那些牌裡抽了一張,念出上面的問題:“你最糟糕的回憶是什麼?”
車廂裡有片刻詭異的安靜。
“咖喱烏冬面。”基德咬牙切齒地回答,然後一拳砸在紙牌堆上,“再來!我一定要赢你這個混蛋!”
“别急别急,”Baby5攔住他,“你還得問我呢。”
“我現在就想問你幹嘛要玩這種破遊戲?”
“因為我想看羅回答問題。”Baby5幹脆地回答,然後扭頭問我,“你有男朋友了嗎?”
“沒有,就算在蘇聯十一歲也搞不了對象。”
然後我們倆大眼瞪小眼。
瞪了一會兒,她拍我一下:“你看我幹什麼,問他啊!”指着羅。
“哦哦哦哦……”我轉向羅。
“好吧。”他平淡地看着我,“你想問什麼?”
根據Baby5問我那個問題,其實按照我腦子裡的嘴賤路子就應該順勢問他願不願意做我男朋友,但想了想最後我還是慫了,抽了一張牌上的問題,這樣無論多驚世駭俗的問題都可以推給牌不是?
“假如你可以活到90歲,你可以讓你的心智或身體在後60年一直停留在30歲,你會選擇哪一個?”
羅略加思考,挑了挑眉:“身體吧,一直保持三十歲的心智未必是什麼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