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
聖誕節過完,聖誕假期還沒結束呢,馬上就要辦婚禮了。
具體一點就是,明天。
“你有婚前恐懼症嗎?”出來做美容,娜美問我。
“我沒有,”我誠實地回答,“我隻是一想到明天要早起就覺得很煩。”
“特拉男呢?”
“他啊……”說到這個就讓人很是不能理解了,“他看起來挺正常的,但是總感覺心不在焉,今兒個早上我給他做吐司三明治都毫無反應吃了——你知道什麼是吐司三明治嗎?”
“是那個兩片面包中間夾一片面包的玩意兒嗎?”
“對,就是那個,”我對我隔壁做美甲的基德說,“你們大英帝國的名菜。”
“我是蘇格蘭人。”基德老實地待在那兒讓美甲師往他手指頭上粘水鑽,兇巴巴地回答。
“他為什麼在這兒?”娜美小聲問我。
“因為新娘套餐是包括美甲的,但我已經做完了隻需要補個色,所以就把套餐裡美甲那一項倒賣給他了。”我也小聲回答。
“所以他做的是……”
“新娘款式。”
沒關系,尤斯塔斯先生本來就是行走在時尚前沿的男人。
而我們院長,也被他的俄羅斯小夥伴兒們帶去做新郎項目,我那麼愛惜他當然給他買了最貴的套餐,聽說會從頭到腳打理一遍,就連隐私部位都有三個項目,希望我們院長能保持鎮定好好享受。
成果怎麼說呢,雖然平時羅就很漂亮,但再好的車也得時不時打打蠟,佩金他們把他帶回家給我的時候他簡直像迪士尼公主一樣在發光。
“我的天,”我圍着他轉了好幾圈上下打量,甚至解開腰帶看了看發動機,“一想到這麼漂亮的小夥兒明兒個就要掉入婚姻的墳墓,真是令人惋惜啊!”
“我們就算燒成灰也得拌拌裝進同一個盒兒裡,太太。”他低頭看着我的手在他身上摸來摸去,“我記得好像有誰告訴過我一直到新婚夜都要禁欲的?”
“對啊,條例沒變,我隻是摸摸。”我故意捏了一下引擎,“我喝斷片兒那天真的沒對你幹點兒啥嗎?為什麼玩具箱裡的東西少了好多?”
“你拆開包裝亂扔,我也不想費心給那些玩意兒消毒,所以幹脆扔掉了。”
“扔了?會不會過日子啊?!”我一下收回手,“結婚前怎麼沒看出你這麼敗家?那可都是正規廠家的牌子貨,很貴的!”
“賠給你,”他眼皮都懶得擡,“不管你是自己買的還是從哪個混蛋那兒收到的,賠給你就是了。”
“您真是漂亮又敞亮呀院長!”我熱情地撫摸他寬闊的心胸——主要是胸,“但是你最開始冒出消毒的念頭了是不是?那就說明你還是想玩兒是不是?”
“我對你說‘不’有用嗎?”他自己把拉鍊拉上,慢條斯理系腰帶,“隻要你别到處揮灑你那泛濫的同情心,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
同情心?我有這個玩意兒嗎?我怎麼不知道?
“嗯嗯,知道了,明天早上吃大列巴。”我随口敷衍一句,“我要去遛斯凱珀,你來嗎?”
“走吧,去公園轉轉。”
莫斯科太冷了,我給斯凱珀買了暖和的小鞋子,而且照顧小酷哥的自尊心選了帥帥的款式,剛開始穿出去的時候他老是低頭看,後來發現穿這個走路不凍腳可高興了,蹲路口等紅燈的時候用亮晶晶的眼神看我。
所以俺倆對上眼神兒一合計,一左一右裹挾着院長硬生生把他頭頂指向公園的任務光标修改了,調頭去我媽那兒啃大骨頭。
院長一路上用譴責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是我帶壞了他的護衛犬一樣。
到那兒我媽正忙着呢,有個看着挺年輕的女人坐在沙發上抽抽搭搭哭得可讓人心疼,我把羅打發去書房跟我爸聊國際局勢世界經濟醫學前沿動态,陪坐了一會兒又讓她摸摸斯凱珀的毛茸茸的狗頭總算是不哭了,事兒也聽明白了。
其實就是個非常簡單的事兒,這個才比我大三歲的姐姐牙疼,但她還在哺乳期不能吃藥,隻能硬挺着,實在挺不住了過來問問我媽這個牙醫有沒有什麼辦法。
“我都三個晚上沒睡好覺了……”說着又要哭。
“那就給孩子斷奶。”我媽拿了兩盒甲硝唑回來,“吃這個藥一次兩片一天三次,吃藥前後三天不能喝酒,一周不見效再來找我。”
“但是……”患者拿着藥盒表情猶豫,“孩子不願意斷奶,不讓吃奶就哭……”
我媽一臉這有什麼難的:“往□□抹苦瓜汁兒,告訴她媽媽吃藥了奶水苦,小孩兒可尖着呢,她自己嘗一口苦了就不要了。”語重心長跟她說:“當媽之前,你首先得把自己照顧好啊。”
回家以後,我一邊拆親朋好友寄來的新婚禮物聖誕禮物雜七雜八的,一邊把這個事兒跟羅西南迪說了。
“我的天,我簡直從我媽臉上看到馬龍·白蘭度了。”
“牙醫确實适合當教父,”羅西南迪對着鏡子扯着嘴角看之前補的那顆牙,“卓娅阿姨把我從牙痛裡拯救出來的時候我也願意吻她的手為她做任何事。”
“你隻要把她女婿的結婚戒指拿好就行了——咦,這啥?”我拆開霍恩夫婦寄來的禮物,“哦!是拼字遊戲!”嘩啦啦晃着那盒拼字遊戲:“嘿!羅西!我們來玩兒拼字遊戲吧!”
“啊?”羅西南迪剛點上煙,擡頭,“我不會俄語啊?”
“是德語的,”我在他面前坐下,把盒子裡的小木塊都倒在桌上,“非常公平。”
“我也不會德語啊!”
“我也不怎麼會,所以說非常公平嘛!”我喊正在和斯凱珀玩球的基德,“基德,幫我們查字典确定對錯順便計分好嗎?”
他想了一下,無所謂地歪了一下頭,拿了瓶啤酒順便把廚房記菜單的小黑闆拎過來了,我從書架上把英德詞典給他找出來,比賽就正式開始。
我和羅西南迪的水平,根本用不上什麼“再來一個輔音”“再來一個元音”這種高難度的玩法,把所有的字母小木塊都混在一起摸到什麼算什麼,說是比賽其實更像是在打麻将。也不要再想什麼拼一個長難詞加多一點分,對自己非常有自知之明甭管倆字母還是仨字母能拼成單詞就是好字母,雖然我德語騷話會說很多,但是,能準确拼寫出來的單詞都沒有多弗朗明哥的腿毛多。
“我說,你們這drei、tor、sch?n、skalpell的,有必要給我拿這麼厚一本詞典嗎?你們玩了半個小時了連一個超過十個字母的高級詞彙都沒有,到底在玩兒什麼?幼兒園入學考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