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他跳得不好嗎？”娜美相當理直氣壯了，“你要脫衣舞男，山治布魯克他們要舞女，出來玩兒嘛讓大家都滿意我有多辛苦你知道嗎？”

啊？啊！你做不到讓大家都滿意所以決定找個人妖讓大家都不滿意了是嗎？

看到山治君一臉枯萎的表情，我大生同命相憐之心，唉聲歎氣地轉頭把準備好的嘎嘎新的鈔票卷兒塞進羅的褲腰。

“哦？”羅淡然地掃了一眼他的意外之财，“真不錯，這次不脫衣服就有錢拿。”繼續喝啤酒：“多謝惠顧。”

抽出空過來祝賀我們的老闆娘仿佛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爆炸消息，眼睛都亮了，裝作若無其事地跟我拉家常實則是探聽内幕，試圖摸清我家那口子的工作類型。

都怪羅從通靈了那會兒起就非要全俄對話，這一點兒加密效果都沒有了。

于是我告訴老闆娘我未婚夫是法蘭克福一枝花、紅燈區赫赫有名的脫衣舞男，追求他的人能從法蘭克福一直排到柏林攢一起擠滿整個國會大廈，而我一個聰明勇敢堅強美麗的優秀牙醫在這一大廈人裡一個子兒沒氪全憑人格魅力殺出重圍抱得美人歸，最終一起私奔偷渡回俄羅斯結婚。

聽得老闆娘表情跌宕起伏，羅本人好像也不是很在意自己的風評被禍害成啥樣，樂滋滋地在一邊拿我的胡說八道下酒，斜倚着吧台那姿态無疑為我提供了強有力的佐證。

決定了，以後要是婚姻破裂我不僅要黑掉他的全部财産，還要把他賣到法國跳脫——

“小克拉！特拉男！”一張笑嘻嘻的快樂小猴臉湊到眼前，“你們怎麼還在這兒坐着啊？快來跳舞啊！”說着就來拉我和羅。

我，資深草帽受害者，在電光石火之間毫不猶豫選擇出賣熟人，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路過的基德先擋在身前吸引開路飛的注意力然後推着羅的後腰把他一起硬塞給路飛。隻要能抓到和自己一起玩兒的倒黴蛋，路飛在這種小事兒上是不在乎抓到的受害者是誰的，興高采烈拉着羅和基德去跟馮·克雷跳舞，對消極的抗拒和暴躁的咒罵充耳不聞。

危機解除，我好機智。

“你們倆剛在一起的時候我還擔心你會被特拉男那陰險的家夥欺騙感情，”娜美拿着酒杯湊過來，“現在看來，還是特拉男更可憐。”

“不要同情男人，會變得不幸。”我先無差别攻擊一句，然後為自己辯解，“再說隻是推動他們仨友誼嘛，平時我可愛惜他了，我都讓米霍克教我在院子裡扣大棚給他種蘆筍吃了。”

寫作“推動”，讀作“push”。

“特拉男喜歡吃蘆筍嗎？”

“不知道，我看電視說德國人瘋狂愛蘆筍，但我跟他搞到一起那會兒已經過了蘆筍的季節了，所以不知道，暫且按刻闆印象推測他。”我捋了捋不存在的品客胡子，“不過我想啊，蘆筍這個玩意兒口感又不像梅幹也不像面包，沒道理他不愛吃——不懂山治君為啥說羅不好養活，我看他給啥吃啥不挑食啊，昨兒個土豆糊了也啥都沒說吃了。”

我有在看他那本法語的《俄式大菜五百例》，但試做時山治君在和索隆打架，我看那個激烈的架勢沒好意思打擾自己拿谷歌翻譯了一下，應該是哪兒翻錯了吧絕對不是我廚藝的問題總之糊鍋了，但羅盯着盤子沉思了一會兒還是若無其事吃掉了。

羅賓優雅地抿了一口伏特加，露出個意味深長的微笑：“挨過餓的人吃飯總是特别快呢。”

我懷疑她說的此飯非彼飯，但腦子先行一步瞬間以草帽為圓心衍生出不少頭像：“不好意思，吃飯快的人我認識太多了，感覺他們不像單純挨過餓倒像是時時刻刻都在餓死和撐死之間反複橫跳……山治君倒是說他挨過餓，但他吃東西不快啊。”

“他是王子。”娜美說，雖然語氣略帶嫌棄。

“那路飛和艾斯是……”

“是呆瓜。”

也是呢。

“山治君為了省點兒房租擱我們那鬼屋當廚娘可倒了大黴了，除了我和斯凱珀沒有一個能開朗地說真好吃的。”我同情地搖搖頭，“怪不得老給我們倆加菜，廚子也需要情緒價值啊。”

烏索普路過吓了一跳：“什麼？斯凱珀還會說話嗎？”

“他會搖尾巴，愛做飯的人就适合養那種吃飯吃得很香的生物，這樣自己也會有成就感。”我說。

忽然感覺後頸汗毛直立，蜘蛛感應哔哔亂響，一個動聽而陰森的聲音在我耳後響起：“那你呢？”

我頭都沒回，義正辭嚴回答：“我當然不是那種俗人！我就喜歡吃飯表情很臭吃完說一句還不賴的混蛋。”然後轉身一邊摸着他的腰揩油一邊笑嘻嘻跟他彙報：“我考慮好了！臨走前我不是把霍金斯種的那片颠茄刨了嘛，我打算在那塊兒地上扣個大棚種點兒脆弱嬌嫩的小蔬菜兒——你喜歡吃蘆筍嗎？”

“喜歡。”羅回答得非常幹脆，“咱們家裡有專門削蘆筍皮的刀和專門煮蘆筍的鍋以及專門放蘆筍的盤子還有專門吃蘆筍的夾子，回去我找出來給你看。”

知道他們德國人差生文具多，但是磨叽到這種地步還是讓我大吃一驚：“上回那個Eierschalensollbruchstellenverursacher我不理解但尊重了，好歹雞蛋這玩意兒天天吃——但蘆筍它憑什麼啊？山治君說你們那兒蘆筍四月份上市最多也就賣仨月，有必要為它這麼興師動衆嗎？”（蛋殼預定破裂點制造器。）

他一臉你在說什麼的表情：“正因為一年之中隻有兩三個月能吃到新鮮蘆筍，所以才不能敷衍了事！”

尾音真是铿锵有力不容置喙啊。

我有種刻闆印象已經準備刻在我眼皮底下的不祥預感：“所以，白蘆筍和紫蘆筍，你……”

“當然是白蘆筍！”又是一個不假思索的回答，同時拉踩一下，“隻有那些散漫沒品味的法國人才會喜歡紫蘆筍！”

大家夥兒都來聽聽啊，這兒有個德國人說法國人沒品味啦。

懂了，明年春天我就定鬧鐘天不亮起床下地幹活，确保在第一縷陽光照在他心愛的蘆筍尖尖上把它變紫之前采收，不讓散漫沒品味的法國人糟踐偉大的德意志聯邦共和國的奶油蘆筍湯。

馬克思保佑蘆筍尖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