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從浴室裡出來,羅果然拿了嶄新又合身的内衣給我,不過因為要睡覺,所以我暫時舍棄了文胸套了一件羅的襯衫。
“别在我面前擺弄頭發,”羅坐在床邊歎氣,“我該沒心思睡覺了。”
“那看來你還是不夠困——哇!”我爬上床,被duang的質感吓了一跳,“水床嗎?你都用這個了睡眠質量還不好?你是豌豆公主嗎?”
“可能孤枕難眠吧。”
我啧了一聲占領輿論高地:“你早有預謀,就是等着我來泡你,不然你一個獨居男子買這麼大床幹什麼?”
羅一副意外的表情反問:“我又不是買不起,憑什麼不能買一張大床睡得舒服一點?”
“你可拉倒吧,你這張大床就算睡三個你都寬裕——所以你就是為了被我泡。”
他眼神複雜:“麗茲,把我塑造成一個放蕩的便宜貨對你是有什麼好處嗎?”
“這叫PUA,以後加點兒小心不要重蹈覆轍哦。”我殷勤地給他拍拍枕頭,把他按倒蓋上毛毯,“好啦好啦,院長您工作辛苦了,睡覺了哦,給您唱搖籃曲哦!”輕輕拍着他的胸口哼着歌:“Расцветалияблониигруши,Поплылитуманы надрекой……ВыходиланаберегКатюша,Навысокийберег,накрутой……”(正當梨花開遍了天涯,河上飄着柔曼的輕紗。喀秋莎站在那峻峭的岸上,歌聲好像明媚的春光。)
“真不賴啊,牙醫當家的。”他象征性地鼓了兩下掌,“謝謝你把這首蘇德戰争時期的經典歌曲唱給我聽,我已經透過曲調看到自己一敗塗地的結局了呢。”
啊這……
“哈哈……”我幹笑兩聲,“還真湊巧啊,我漂亮的羅密歐。”打個響指:“我還會唱德語版呢!Und es schwang ein Lied aus frohem Herzen,jubelnd,jauchzend sich empor zum Licht……”(姑娘唱着美妙的歌曲,她在歌唱草原的雄鷹。)
羅倚着枕頭堆兒支着頭,聽我用他的母語唱着我故鄉的歌曲,眼神很溫柔。
“Weil der Liebste ein Brieflein geschrieben,das von Heimkehr und von Liebe spricht……”我掀開毛毯滾進他懷裡,把尾音拖得輕緩又柔長,擡頭親了親他的臉頰,“我唱得好不好?”(她在歌唱心愛的人兒,她還藏着愛人的書信。)
“好極了。”他也低頭親了親我,“你的德語總在奇怪的時候好得不得了……我很好奇你是出于什麼想法要學這首歌的德語唱法的。”
為了唱給哪個倒黴的德國朋友聽,嘿嘿。
大概真是累壞了,羅這一覺睡了七個多小時,睡姿不是很規整,胳膊腿兒亂伸亂搭像隻大型貓科動物,但是安安靜靜,隻偶爾翻個身。
我陪睡了兩個多小時就完全清醒了,動作緩慢小心地坐起來,從床頭拿了本書看——謝天謝地是一本普普通通的《巨人的碰撞》,不是《純粹理性批判》,不然我能一直停留在第一頁直到人生盡頭。
但是一本書能有多厚呢?我連後記都看完了特拉法爾加院長還在睡,而且在我打算下床去書架上找本和曆史問題沒關系的書看看時,睡美人翻了個身,胳膊搭在我腰上,自然而然就摟住了。
他這樣我可真不放心他跟人一起合租啊。
總之我就被雪豹封印了,動也不敢動,生怕把他弄醒了,但是手機在床頭櫃上,手頭沒有任何能打發時間的東西,隻好低頭欣賞德國美人兒的睡顔。
這麼說吧,他左眼有二百一十三根眼睫毛,右眼有二百零九根,就知道我有多閑了。
“嗯……”一陣低低的咕哝,側腰被蹭了蹭,大貓不情不願地醒了。
“你睡得太久了,”我勾繞着他鬓角,“再不醒我就要數你的胡子了。”
“……或者你可以試着用真愛之吻喚醒我。”他松開我,端端正正躺回枕頭上,“請。”
“你是聽格林童話長大的嗎公主殿下?”我順着他俯身親親他,拍拍他的臉,“好了精神精神起來吧,估計快要吃晚——”
然後就傳來了當當當的敲門聲。
挺粗魯,不像是山治君,但是誰知道呢,山治君對待男人和對待女人完全是兩種态度……
我下床走到門口,打開門,第一眼就看到一個健壯的胸肌,還沒等往上看這大鐵塔的臉,門就被從外面一拉咣當關上了。
勁兒真大,給我拽一趔趄。
我握着門把手望着門,感覺有點兒懵。
“怎麼了?”羅從卧室走出來。
“好像走錯門了?”我自己也不是很肯定,“我剛才一閃而過感覺看見肌肉版的小暮閣下了……”
說着門又被敲響,羅啧了一聲打開門:“你要幹什麼,尤斯塔斯當家的?”
門口矗立着一座造型很視覺系的紅發男人:“我剛才可能是他媽的眼——”和我對上視線的瞬間戛然而止。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安德烈耶夫斯基大橋。
“你的恐女症痊愈了特拉法爾加?”他指着我對羅說,“居然帶女人回家?我不在這段時間到底錯過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也沒什麼新鮮事,隻是我結婚了而已,”羅輕描淡寫地回答,轉身走向客廳,“你有什麼事進來說,别堵在門口。”
視覺系男人哈哈兩聲:“真好笑。”目不斜視地路過我走進來:“我來問你要不要玩FIFA……所以你今天沒空了對吧?那我回——”
“真的是結婚了哦,”我跟他說,“您是羅醫生的朋友嗎?我的名字是克拉麗絲,目前是羅醫生的合法妻子。”
他回身看我,臉上是冷靜的驚愕,随即又看向羅。
“是的,這是我的妻子,”羅在沙發上坐下,翹起二郎腿,“你可以稱呼她克拉麗絲醫生——算了,她還沒執照呢,那就叫特拉法爾加太太吧。”對我介紹:“麗茲,這是尤斯塔斯·基德,房客之一。”
哦,山治君提到過的那個音樂放得很大聲、脾氣很臭的,羅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