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艾斯最近不知道在忙什麼,平時天天在天上地下亂晃撩貓逗狗,這兩天聊上兩句就跑,連焖牛肉都不吃了,真奇怪。
不會是偷偷戀愛了吧?回頭得問問他。
不過他怎麼也認識羅、還親親熱熱地叫“羅醫生”?按理來說以他那種吃頓飯的功夫就能把昨天午覺夢見什麼竹筒倒豆子的性格,熟到可以叫名字的人不可能不跟我提。
好像不止他認得,娜美、山治、羅西,甚至連多弗朗明哥都認得羅,這世界這麼小嗎?還是我的社交圈出現什麼問題了?
“你哥哥和特拉法爾加院長,什麼關系?”
周一一起吃午餐的時候,我問羅西南迪。
雖然羅西南迪工作能力很強、聽說已經預備升警視了,但由于冒冒失失的性格幾乎每次周一晨會上都會惹出小亂子惹赤犬警視長罵,然後他中午就會到警視廳附近的小公園一個人一邊啃面包一邊拿面包喂鴿子一邊默默治愈内心創傷,我在偶然遇到過兩次以後,也固定在周一過來和他一起吃午餐。
“特拉法爾加院長?”
“年輕漂亮那個。”
“……羅嗎?”他差點被面包噎死,喝光牛奶長舒了一口氣,“啊——”放下空瓶子:“最早是我和他先認識的,那時候羅好像還是小學生吧,有空會在一起玩。後來多弗說有個比較熟的醫生沒什麼壞處,所以也跟他保持着聯系,好像偶爾會搞一點兒藥之類的。”
“啊?”我吓了一跳,“非法的嗎?”
“倒也不至于是那種類型啦,羅很讨厭那個,”羅西南迪撓撓頭,“雖然也是走私來的,頂多是沒有通過臨床試驗之類的……”
我了然地點點頭:“我懂了,醫學狂人和他的黑藥供應商這種關系。”
“不是啦,怎麼——”羅西南迪剛要反駁,想了想,“好像差不多……那就算是這樣吧。”
“話說回來你們哥兒倆怎麼都那麼喜歡跟小自己很多的小孩子交朋友?”我吃掉最後剩下的胡蘿蔔小熊,合上便當盒,“在同齡人裡面名聲已經臭掉了、找不到朋友了嗎?”
他捂着胸口:“好惡毒!為什麼要用這麼惡毒的話來傷害我!”歎了口氣:“和小孩子相處比較單純有趣嘛,羅也是、小麗茲也是,本來都是我的朋友啦,是多弗非要跟我分享朋友的,隻是我對他的朋友不感興趣才好像單方面分享一樣。”
“你清醒一點,就是單方面分享,你哥根本也沒想和你分享他的狐朋狗友好嗎?”
羅西南迪癟了癟嘴,剛要咬面包,忽然眼睛一亮,朝對面揮手大喊:“羅——”
我轉過頭,看見不遠處人行道上有個高挑的身影正牽着條大狗,大概是在散步,朝這邊看過來以後,調轉方向走了過來。狗很精神的樣子,好像知道主人碰到了熟人要聊兩句,配合着加快了步伐,走路的姿态也很帥氣輕盈。
德國人養德牧,真的照着刻闆印象刻的。
羅走近,今天天氣很好,他穿了一件明亮的黃襯衫,袖子挽到小臂,露出半個紋身,好像太陽的圖案。
他身上到底有多少紋身?真想看看啊。
“麗茲醫生。”他先向我打了招呼,“Какаяприятнаявстреча。”(遇見你非常愉快。)
糟糕,這個人和我以前接觸的路飛艾斯之類的玩意兒不一樣,他好有禮貌(不是說艾斯沒有禮貌,就是艾斯的禮貌通常都在奇怪的時間地點……你懂吧)!
我拿捏不好是不是該按照德國人見面的禮儀握手,看了羅西南迪一眼,他完全沒有領會到我的求助意思,熱情地彎腰摸德牧的狗頭看都沒看我。
那我想做足了禮儀總不會出錯,猶猶豫豫地伸出手:“Morgen……”(午安。)
羅看着我伸出的手,居然笑了:“要和我這麼客氣嗎?”握住我的指尖稍微翻轉了下角度,彎腰在我指背上落下一吻。
啊!
啊!!
啊!!!
又來?!
他在幹什麼?!
羅西南迪狗都不撸了,呆愣愣地看着我的手,在我收回手後把目光移向羅的臉:“你們什麼時候——”
“貴邦風俗禮儀這麼隆重的嗎?”我幹巴巴地問,“之前諸般孟浪行徑真是失禮了……”
“别誤會,牙醫當家的,我這個人沒什麼禮貌,”他在我身邊坐下,“但既然你伸出了手,絕不能讓你落空。”
聽起來意味深長,好像話裡有話。
我誠懇地建議他:“謝謝,但普通地握握手就已經可以了羅大夫,吻手禮太隆重了,對心髒不好。”
他歪了一下頭:“我們那邊見面擁抱也挺常見的。”
啊?然後呢?你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羅西南迪馬上又一次目瞪口呆:“你什麼時候抱過别人?”
我忍不住提醒他:“謹慎發言,羅西,在霓虹‘抱’這個字眼可不單純是擁抱哦。”
“是沒有,兩種意義上的‘抱’都沒有,”羅說,“不過要是牙醫當家的願意,哪種我都很樂意。”
羅西南迪的下巴已經回不去了,我也沒空管他,小心地向旁邊那個看起來冷淡端莊但言行比我還炸裂的美人兒确認:“德國性騷擾不犯法嗎?還是說貴邦已經開放到這種程度灑灑水了?”
“我說什麼了嗎?”他一臉若無其事,“牙醫當家的不是說有男朋友了麼,對男人的花言巧語免疫力該很強吧。”
記仇,這狗男人。
我算是領會到了山治說他“說話不帶點兒陰陽怪氣就渾身不舒坦”是什麼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