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問題!”艾斯異常樂觀,掏出一卷紙,“羅醫生給我寫了注意事項和時間表,之前我已經看護得很好了,我看看接下來應該做什麼……”打開那卷紙——
然後嘩地一下長長的一條展開掉下來一直垂到地上。
查士丁尼法典差不多也就這麼長了吧?
“……哇哦。”艾斯彎腰看了一眼滾到床底下的注意事項,直起身,“幸虧當了純海賊啊。”像卷毛線一樣把紙卷起來:“算了,别太拘泥于教條嘛!”丢到一邊。
“我睡了多久了?”我問他。
“一個晚上,加一個白天,”艾斯抓着頭發東張西望,“羅醫生說光是換血也不是辦法,必須得讓你的免疫系統動起來,所以去翻資料研究對症藥去了……”忽然眼睛一亮,抓起我的《巷說百物語》:“我給你讀書吧!聽說睡前聽聽故事對睡眠很有幫助的!”
“你可消停點兒吧,”我感覺我的病又重了幾分,“就算要哄睡也不要古川登志夫啊,起碼給我來個井上和彥,誰要聽諸星當的聲音入睡……當然不是說古川登志夫老師不好的意思……”
“哈哈哈哈還是和以前一樣老是說奇奇怪怪的話啊!”艾斯他完全沒聽進去,興緻勃勃地翻開大聲朗讀,“‘癡情苦戀無藥可解,色道地獄有如無底深淵。不過先生,這地獄隻要下過一次就會下第二次,下過第二次就會有第三次……’”
然後就一頭栽倒過去打起了呼噜。
可能京極夏彥老師的書對他來說還是磨叽了一點。
“艾斯?艾斯君?”
“老闆再來一碗——”他詐屍似的坐直了,眨了眨眼,低頭看看手裡的書,扔到腦後,“好吧,換一本吧。”又抓起一本:“《家鴨與野鴨的投币式寄物櫃》?這是什麼?說明書嗎?”
“很奇妙的故事,雖然時間線有點兒複雜,”我随便安利一下,“你說不定會喜歡。”
“是嘛……”他翻到中間,“‘栅欄内是一片漂亮的草皮,長着一株株的矮樹叢。兩隻褐白相間、長相可愛的微胖動物正四處活動着……’”很認真地讀着,還自己區分了語氣:“‘“是小熊貓!”我不禁叫了出聲。’”随即也跟着叫了一聲:“是小熊貓!”擡眼驚喜快活地看着我。
“是啊,”我說,“這本書裡提到了兩姐弟偷小熊貓的故事。”
“成功了嗎?”
“你自己看嘛。”
“好!”他一下幹勁滿滿,抓過杯子一口氣喝幹,清了清嗓子,“那麼就來讀這本書吧!”
這時候門開了,羅濕澇澇地從外面進來,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額頭,問艾斯:“體溫多少?”
“半小時前是38.9℃。”艾斯朝門口瞥了一眼,“新藥怎麼樣了?”
我看到羅西南迪扒着門框探頭探腦,隻戴着口罩,熱烈地朝我揮手,很想進來的樣子,又被羅的眼神怏怏逼退。
“勉勉強強算是做出來了。”羅回答,把體溫計塞我嘴裡,對艾斯說,“我來守吧。”
“嗯,有事叫我。”艾斯起身,順手揉了揉我的頭發,轉身對上羅的眼神,笑着舉起手從他身邊敏捷地繞開,拽着扒門框的羅西南迪走掉了,沒忘了關上門。
“二十六歲的人了别吃弟弟的醋。”我虛弱地提醒羅。
“我會先還了火拳的人情再殺他。”他在床邊坐下,摸着我的臉,“想吃什麼嗎?你這兩天光吊葡萄糖了,吃點兒東西吧。”
“現在不想吃……”我怕他念叨我,用問題堵住他,“你掉海裡啦?怎麼濕漉漉的?”
“沖澡來着,”他張開Room,手上出現個熱氣騰騰的碗,“實驗室悶死了——喝點兒湯吧。”
“我也要洗澡,”我提出無理要求,“身上黏糊糊的好難受。”
出乎我意料,他幹脆地答應了,去浴室接了一池子的水然後用room把我光溜溜轉移過去,小心細緻又迅速地洗刷幹淨,再分離掉體表、頭發上附着的水分,幹幹爽爽塞回換了新床單被罩的被窩裡,整個過程連半小時都沒有。
他現在連護工的技能點都點亮了是嗎?
“不吃藥嗎?”我接過湯,“飯後吃?”
“吃完了。”
“嗯?”我一下懷疑自己是不是間歇性失憶了,“什麼時候?”
“剛才。”特拉法爾加醫生理直氣壯,“切開放進去了。”
我看着他,試圖找出一絲他在開玩笑的痕迹。
“你看我幹什麼?”很遺憾,他好像完全沒開玩笑,“黏膜吸收見效快,就算是牙醫也該知道吧。”
等我病好了我一定要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裡悄悄拿枕頭捂死他。
我喝了一口雞湯:“羅。”
“嗯?”他在一邊剝橘子,很細緻地撕橘絡。
“明天早上我想吃岩燒吐司,”我又喝了一口,“吐司要現烤的那種,切成一片一片的,稍微烤焦一點點,鑒于咱們船上另外兩個人應該都不具備這種等級的烘焙技術所以隻能辛苦你親自動手了,拜托了哦親愛的。”
羅一臉震驚混合着受傷:“我哪裡得罪你了嗎?!”
他居然還覺得自己好委屈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