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
聽天由命。
是天命所歸。
“命”,到來之際,不論是何種結局,都是尋常人類無法幹涉的領域。
被“命”找上的人,隻能,無可奈何,認命。
哪怕,這個人是人皇。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皇後身體一下就軟了下去。
“太醫,你沒有診斷錯……”
皇上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但話語說出口後,他立刻就醒悟過來。
站在他這個皇帝面前、給大皇子診斷的太醫,是宮中所有太醫中,資曆最深、醫術最高的太醫,他的診斷,不會出現重大失誤。
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燕瑞霖,他的孩子,子時一過,若是還不醒,就……
皇上倒吸一口涼氣,嘗試喚起自己的理智,冷靜思考,尋找能把燕瑞霖從眼前險境中救出來的方法。
但是。
即便腦子裡如走馬燈一般,閃現了許多解決方案,但都鞭長莫及。
這麼短的時間裡,皇上就是想請深山裡的能人異士來給燕瑞霖跳大神都來不及。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年年姐姐……”
在空氣一陣死寂時,床上滿頭大汗的燕瑞霖,突然掙紮着呼喊起項翛年的名字。
“瑞霖!”
聽到動靜,皇上皇後燕笉妤燕舟衍都以為燕瑞霖醒了,但是,定睛一看,燕瑞霖沒醒,反而滿臉通紅,雙手也在空中揮舞着,想要抓點什麼東西。
“是驚厥!快,壓住他!”
太醫年紀上去了,但是動作卻不慢,在燕瑞霖掙紮後,就招呼他身後的弟子同僚,一并把燕瑞霖又按了下去。
“瑞霖!”
“哥哥!”
至親之人,在病床上難受虛弱、被太醫們鎮壓,如同待宰的瘟疫羔羊一般……這場景,落在皇上皇後,燕笉妤,燕舟衍的眼中,實在是,心疼極了。
恨不得以身替之。
而在這種時刻,被身處病痛中的家人蒙住腦子的病患家屬,需要一個威嚴的,能發出明确指令的,醫生。
“大家先别急,待微臣再仔細把個脈。”
年事雖高,但精神狀态堪比壯年,面色也紅潤的何太醫,便是此人。
軍醫出身,同皇上和燕舟衍有戰友情,曾多次挽救了岌岌垂危的士兵,還是太醫院裡最資深的……也是皇上和燕舟衍相當敬重的長輩。
“何太醫,你快看看!”
場面雖然一度混亂,但在何太醫把脈後,就很快穩定了下來。
何太醫,猶如在風雨中穩坐不動的泰山,沉穩把脈的姿态,帶着周邊人都不由自主的,平定了下來。
就連心中不定,心思紊亂,忍不住想要哭出聲的燕笉妤,都在這氣氛的烘托下,忍住了自己的抽抽噎噎,眨着一雙紅彤彤的大眼睛,認真盯着何太醫的動作,堅決不讓自己打擾到何太醫把脈。
“嗯……”
不知道過了多久,何太醫臉色沉重地收回了手,沉吟道。
“何,何太醫,怎麼樣了?”
舔了舔幹燥的嘴唇,穩穩扶着皇後,也借皇後站穩的皇上,注意到何太醫不可樂觀的神色,像個尋常珍愛孩子的家長,不安地問道。
“這問題說大,不算大,但說小,也不算小。”
何太醫說的模棱兩可,但知曉他脾性的皇上和燕舟衍,卻從中看到了希望。
“您是說,還有辦法!”
一改之前的頹靡,皇上的眸中,驟然迸發出耀眼的希望。
而随着皇上這一聲驚喜的呼喊,周圍人也及時從悲傷的狀态中幡然醒悟,一個個的,閃着明亮的眼睛,把充滿期待和希望的目光,投向何太醫。
“可能是心結,心結散了,大皇子說不定能醒,但這概率也隻有三成……”
所謂,醜話說在前頭。
何太醫雖知道皇上他們對他的敬重,但那點敬重,如何都比不上至親的血脈。
若是不成,那他……诶……
何太醫看了眼在病床上,白着一張臉,生息都在逐漸衰弱下去的大皇子,終究還是不忍:
“皇上,您不妨問問當初大皇子被救回來的場景,誰最能帶給他安全感,把人帶來,在大皇子的耳邊說說話,指不定能有用……”
以目前科學無法解釋的,隻能交給玄學了。
“快!快派人去把項小娘子,不對,本宮親自去請!”
皇後自然也是從皇上嘴裡聽說了,當時是個什麼場景。
誠然,在其中,杜陽豐等護衛的功勞,不可忽略,但是,和項翛年來自同一個地方的甯妙笙,思考的角度,到底是不一樣的。
為母則剛。
方才還一臉悲痛,腳下都站不穩的甯妙笙,這會兒支棱了起來。
她抹了一把臉,将眼角的淚花抹去,而後,掃視一圈,在衆人或是驚訝或是疑問的目光中,下了決定:
“本宮獨自去請,你們誰都不要跟過來。”
“笙笙……”
皇上看着甯妙笙堅決的身影,突然産生了某種,好似她下一秒就要羽化飄然而去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