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聖誕月,是金碧輝煌的31天。
宋伊恩迷信地想來,或許因為是開月的第一天就在家裡一口氣見到了分别來自亞洲、歐洲、美洲的幾位首富級公子。
這和接财神進家門有什麼區别?
回憶前些年,宋伊恩總是在奔波和勞碌中度過聖誕月。拍攝和回家的車程中,他隻能縮在厚重的羽絨服裡,一遍一遍想起遙遠的美好——
壁爐和堆滿禮物的聖誕樹,暮色雪天的鑽石戒指,牽手漫步的雪島大街,甜蜜的夜芭菲……這些都已經死去,一輩子也不會再擁有。他這樣提醒自己。
想到那些凄涼的過往,今年的末尾就顯得格外魔幻。
月初,韓徹給宋伊恩牽線了Feluce的設計師Antonio Gili。好巧不巧,這位就是俞景坤曾經和他提起過的熱愛東方美學的設計師。
宋伊恩第一次參與設計,意外挖掘了自己除了拍攝之外的第二愛好。他小時候就對繪畫感興趣,隻可惜媽媽以将來不好找工作為由沒有讓他學習。
說起來,Antonio和宋伊恩還真是有緣,他大贊了宋伊恩的創意和想法,宋伊恩也全然不幹涉他的創作,Antonio每傳來一份手稿,他都給予贊賞和支持。很快,禮物就到了制作階段。
兩人也因為這次牽線搭橋成為了網友。
月中,上海Leviheim酒店開業,中國大陸終于迎來了第一家Leviheim酒店。
沒過幾天,宋伊恩出席了Leviheim紐約高級珠寶大秀,不過,這次是作為品牌方。
他坐在台下最靠前的位置觀賞女模特們佩戴的浮誇珠寶,還是覺得不太能夠欣賞得來。
宋伊恩低頭看了看自己——一顆滿鑽環繞的藍色帕拉伊巴寶石靜靜躺在修長白皙的手上,在秀場的燈光下閃爍華光。
這已經是他能接受的最大尺寸的寶石了,幾年前,俞景坤在濟州島不由分說地将這枚戒指送給他。那會兒宋伊恩對他避之不及,這枚戒指還因此掉進過濟州涯岸邊的雪堆裡。
後來,宋伊恩才知道它的拍賣成交價居然要上億人民币。
……這誰還敢戴?
宋伊恩找不到合适的人吐槽,便和韓徹嘀咕了幾句。
韓徹一秒也沒有猶豫,平靜地說:“你不要可以送我,我喜歡Paraiba.”
想到這裡,宋伊恩微微擡手,看華燈下的帕拉伊巴流動着奢靡的光彩。
真漂亮。宋伊恩垂着眼眸笑了笑。
由儉入奢還真是容易,這才沒幾個月,宋伊恩就覺得有點習慣了。說不定以後看見那些重到可以把脖子勒斷的高級珠寶,他也能品出幾分美感來。
大秀結束,宋伊恩孤身去見了同樣在紐約的Antonio,與之坐下小酌了一杯。
那天晚上,Antonio約宋伊恩在2月的倫敦時裝周重逢。
宋伊恩愣了愣,說自己并沒有被邀請。
于是,那個妩媚的意大利男人Antonio轉了轉洋酒杯,輕描淡寫地說,他設計的某一套高定,希望可以由宋伊恩來做模特。
宋伊恩相當驚喜,不可置信道:“真的嗎?可以這麼做嗎?”
Antonio毫不猶豫地搖頭,啧一聲,放下酒杯,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他握住宋伊恩的肩膀,帶着酒氣靠近他,笑眯眯道:“總監想讓我捧他的小情人,所以……幫幫我吧,寶貝,讓你老公幫我們跳個流程?哈哈哈,怎麼樣?要看看我的設計嗎?衣服還沒做好。”
“我、我老公?”宋伊恩呆住了。他可從沒和Antonio說過俞景坤的事兒。
“嗯哼。”Antonio挑眉,“Leviheim Yu.”他沒頭沒腦地說完,甩了甩醉醺醺的腦袋,勾起尊敬的笑容,一字一頓道:“Yu先生。”
宋伊恩忽覺臉紅,“噢……噢,那我怎麼和他說?”
“這我怎麼知道呀?給他一個香吻,一個曼妙的春宵,然後用你事後的漂亮臉蛋說:老公拜托你?”Antonio抛來一個輕盈的媚眼,“這該是你負責的呀,寶貝。”
宋伊恩從臉紅到了耳根,隻能用喝酒緩解尴尬,“不是,我是說怎麼和他解釋這件事……呃,算了算了,我知道了。”
被接回酒店的車程,宋伊恩說起了Antonio邀請自己去秀場的事。
他是第一次主動拜托俞景坤幫忙,借着酒精之力還是說得結結巴巴,難以啟齒。
俞景坤悄悄将耳朵湊近,摸摸他的後背,“嗯?慢慢說,寶貝。”
淡香夾雜着酒精氣味撲鼻而來,隻見宋伊恩側過微醺的紅臉頰,“呃,就是Antonio說……”他頓了頓,幹脆重複一遍Antonio的英文原話。
說完,宋伊恩怯怯地擡起眼睛,小小聲道:“哥哥,可不可以幫忙?”
“可以,寶貝。”俞景坤笑着親他一口,“Gili自己不能決定嗎?”
“不能,他說他被總監安排要捧他八個情人中第三喜歡的那一個。”宋伊恩說。
俞景坤不禁失笑,揉揉宋伊恩的腦袋,“好,那我會和Feluce的人說的。”
宋伊恩混沌的大腦中,莫名閃現出Antonio的話——給他一個香吻,一個曼妙的春宵,然後用你事後的漂亮臉蛋說:老公拜托你?
思索這一切時,宋伊恩始終直勾勾盯着俞景坤,眸中是迷茫的醉意和霧氣。
俞景坤情不自禁地俯身吻他,而宋伊恩快一步勾住他的脖子,一邊印下深吻,一邊轉身坐進了他懷裡。
“哥哥最好了。”宋伊恩悄聲說。
他們彼此湊得極近,眼神暧昧相彙的瞬間,宋伊恩咬着嘴唇羞澀地笑了,“老公……”
俞景坤也笑彎了眼睛,墨黑的眸中倒映着宋伊恩俊美的笑臉。
“乖乖,寶貝。”俞景坤啄了啄他的嘴唇。
“那你會陪我去倫敦嗎?2月份。”宋伊恩一歪腦袋,故意眨着星星眼,“老公、老公拜托。”
俞景坤微眯起雙眼,喉結滾動,“嗯,陪你去啊。”
宋伊恩迅速親了俞景坤一口,随即窩進他懷裡不敢看他了。
剛才那幾句軟綿綿的撒嬌令宋伊恩自己都感到臉頰滾燙,安靜相擁幾秒後,他伸手輕輕撓了撓俞景坤的胸膛,“……哥哥,好愛你。”
以前俞景坤不明白為什麼總有些叱咤風雲的商界大佬喜歡為年輕漂亮的女人豪擲千金,哪怕看穿她們的假意和奉承,依然心甘情願。
他的多年朋友李恒彥也一樣。明明嘴上抱怨那些女人貪得無厭,可真當軟香溫玉摟進懷裡,還是忍不住流水似地撒錢。
俞景坤見識過一次。
那個漂亮女人不過是人機似地重複說幾句“你怎麼那麼厲害啊。你好棒啊。最愛你了。”就足以讓李恒彥暈頭轉向。
每回瞧見俞景坤帶着一些觀察意味的冷漠眼神,李恒彥就會辯駁:“幹嘛?你以為每個女的都這麼——啊?”他比劃着手勢,“啧,拿錢還甩臉色的多了去了。還不搭理人呢,唉!你說這些小姑娘怎麼一個個都這麼心高氣傲呢?還是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我還是喜歡我們Miya這樣的,甜妹,哈哈哈。”
李恒彥理了理衣領,高傲道:“何況哥也不差,我長得不錯了吧?不和你比啊,但也有個小帥。還幽默風趣,最重要的是,有錢大方……啧,這是最重要的。Miya怎麼就一定是虛情假意了?我看上她,她别提有多開心,懂麼不懂,媽的,洋墨水喝狗肚子裡去了。”
後來見了宋伊恩,李恒彥便将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
“喏,拿錢還甩臉色的來了。”
俞景坤無奈道:“我們是一段關系。”
李恒彥瞟他一眼,嘴角壓抑着嫌棄,心說了一句瘋癫。
此時此刻,轎車在深夜的紐約街頭行駛。
俞景坤摟着宋伊恩,隔着發絲輕吻他的額頭,心中泛起一陣難以确認方位的瘙癢。
他想,這或許就是那些男人在豪擲千金之前感受到的沖動。
他迫切地想要釋放一些什麼,神智混沌。如果這個時候宋伊恩問他讨要曼哈頓中城的某一座大廈,他想他隻會欣喜那份迫切找到了出口,于是毫不猶豫地支付巨額買下。
可惜宋伊恩點到為止,隻是拜托他幫一個不足挂齒的小忙。
俞景坤毫無道理地替他感到委屈,覺得他應該多要一些,也好讓自己再釋放多一些。
想到這裡,俞景坤捏起宋伊恩的下巴,侵入一個綿長的吻。
車内的室溫緩緩上升,難舍難分的水聲讓人臉紅心跳。
宋伊恩用雙手纏上俞景坤,挪着大腿緊緊摟住他。俞景坤一邊吻他,一邊單手放平酒紅色皮革航空椅。
“嗯……老公,嗯……”宋伊恩趴在他身上蹭了蹭,“老公……”
俞景坤将人按進懷裡,吩咐司機停車。
宋伊恩埋在他懷裡不敢擡頭,幾分鐘後,他聽見司機輕悄的叩門聲,才擡起臉笑了。
他用手指點了點俞景坤眼下的淚痣,又緩緩收起笑容。
“他們說有淚痣是因為上輩子流了很多眼淚……”宋伊恩一臉認真,“所以你這輩子才不愛哭了對嗎?”
“嗯,有可能啊。”俞景坤低沉地笑了。
宋伊恩勾起嘴角,指尖的輕觸一路下滑,撫過俞景坤的鼻梁,在微起的駝峰處打了個圈,“你好好看呀,哥哥。”
最後,他點着俞景坤的嘴唇,逐字逐句地說:“我要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嘿嘿~”
俞景坤用灼熱的視線從上至下地打量宋伊恩——俊逸可愛的笑容、微醺發紅的小貓眼、一下一下戳着嘴唇的修長手指。
忽地,宋伊恩微啟濕潤的紅唇,發出輕輕的“啊”聲,示意俞景坤張嘴。
俞景坤笑着照做,而宋伊恩将手指伸了進去。
宋伊恩又露出漂亮的笑容,下一秒,被俞景坤抱起來,放倒在躺椅上。
幾座拔地而起的大樓擋去了燈火流動的紐約城,一輛勞斯萊斯黑色幻影停在僻靜街角,鑽石鑲嵌的銀色飛天女神車标在黑夜中閃閃發光。
不夜之城永不熄燈,沒人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
棕發白人司機整理着領結重新出現在這條小街,于是黑色幻影又一次亮起車燈,緩緩行駛着消失在街角。
12月末,瑞士。
白雪覆蓋的阿爾卑斯群山下,私人飛機排排停落。一架白色灣流飛機正在放慢滑行,停下許久之後,機艙的大門打開了——
寒冷空氣撲面而來,宋伊恩往皮草衣領裡縮了縮下巴。
出發前,他收到了尹澈寄來的皮草大衣,還有一封香噴噴的手寫信。
【親愛的伊恩,聖誕節快樂。在我的意見裡,褐色狐狸毛更适合你,所以我做這個款式。雖然它是環保皮草,但是它就像真皮皮草一樣暖和,希望你喜歡它。】
尹澈特意寫了中文,字迹工整又稚嫩,附着一行小字:【最近我正好好學習寫漢字,希望你看懂^_^】
Mia曾經給宋伊恩看過一篇活扒動物皮毛做成皮草的新聞報道,血淋淋的十分殘忍,所以他從來沒有想過去購買皮草。
因此,這是宋伊恩擁有的第一件皮草,深褐色的狐狸毛束腰大衣,華美至極。
迎着寒風,宋伊恩裹緊衣領,隻露出一顆腦袋。在這具‘狐狸皮毛’的襯托下,那雙琥珀色貓眼中閃爍出了幾分野性。
“喔!!雪山好近!”宋伊恩忽然睜大眼眸,眉開眼笑。眼見着團團霧氣從口中吐出,他立即回頭,對着身後的俞景坤又哈出一團白霧,“哥哥你看,好冷啊,哈哈哈哈。”
那張俊俏的臉蛋還留着室内暖氣的紅溫,小貓眼亮晶晶,唇紅齒白。俞景坤笑着看他,心中泛起溫熱的水波,于是伸手摟住宋伊恩,啄了啄他的額頭。
這次來瑞士,宋伊恩從國内拖來了兩大箱行李,裡面裝着滿滿當當的聖誕禮物。他将禮物全部堆在酒店套房的聖誕樹下,其中還有一本厚厚的手作相冊。
輪到俞景坤掏出禮物的時候,隻有一支小小的盒子,他彎腰将禮物盒放在宋伊恩堆起的紙盒高山上,沒有注意到身後的漂亮男人無語地撇了撇嘴。
和好之後的第一個聖誕節,他就這麼敷衍嗎?宋伊恩不滿地想。
盒子裡肯定裝着什麼價值連城的玩意兒,手表、珠寶、還是什麼?
裡面還不如放一個他從沒見過的面包超人中古馬克杯,這樣他還會覺得高興一點,至少說明俞景坤花心思淘來了這份禮物。
聖誕夜的清早,落地窗外是藍白相彙的山脈雪景。
宋伊恩跳下床,裹上毛茸茸的睡袍,打開屋裡的暖燈,迫不及待地拉俞景坤去聖誕樹下拆禮物。
那座禮物山足足拆了一個小時,俞景坤從中拆出了款式各異的馬克杯、玻璃杯、地毯、挂毯、香薰蠟燭、毛衣、圍巾、玩偶、打火機、卡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