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景坤目送宋伊恩的背影漸行漸遠,垂眼又擡眸的功夫,失落一晃而過。
“我在LH上海給你留了頂樓的一套公寓,希望你喜歡,Leo.”他笑着與尹澈碰了碰酒杯,“祝Magic Groove一路長紅。”
“噢……謝謝。”尹澈啜飲一口紅酒,“其實我一直不喜歡住酒店,總覺得少了一些生活氣。”他失笑着搖搖頭,“總之,謝謝,你太貼心了。去上海的時候我會聯系你的。”
一說到上海,Jamie心裡就難受,他偷偷瞄了俞景坤一眼,卻是敢怒不敢言。更何況尹澈就坐在一邊,他連氣兒都不敢歎。
Jamie倒不是忌憚俞景坤本人。
他從小就跟着自己的超模老媽出入各個娛樂名利場,非常熟悉俞景坤與尹澈這類人之間的客套與距離感,也深知尹澈從來就不會對俞景坤這種面具厚重的男人感興趣。
反而俞景坤帶來的那個男孩,年輕氣盛,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就連Jamie都能三兩眼看透他。那才是尹澈會喜歡的類型。
俞景坤真是個讨厭至極的人,有他在的地方總有麻煩。
前不久,尹澈第一次對他說十分言重的話,還險些提出分手,而這一切的一切——
都是俞景坤惹的禍。
一個月前,盛夏的撒丁島,他們從俞景坤的私家莊園出發,遊艇一路開到整個世界隻剩下寶石般璀璨的湛藍色。
“尼斯的海比不上撒丁島。”Jamie沐浴着陽光,張開雙臂慵懶地靠在真皮沙發上,蜜色肌肉閃耀着光澤,“我記得小學的時候,每次暑假我都得來這兒度假至少一個月,海裡的那些白魚叫什麼來着?我居然能看一個下午,我媽說我的身體沒有泡發真是個奇迹。”
他擡了擡鼻梁上的茶色墨鏡,“該死,我戴錯眼鏡了,這和什麼也不戴有什麼區别?”說完Jamie便摘下墨鏡,直視着刺眼的驕陽,語塞了幾秒。
“噢……我瞎了。”
尹澈笑個不停,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Jamie立即回眸看他——隻見那具白皙的身體被曬得發紅,尹澈因為陽光熱烈而眯起眼睛,濃密的睫毛形成兩道彎彎的眼線。
他們在一望無邊的藍色中對視,大海鑽光浮動,海鷗高歌。
Jamie的目光落在尹澈的嘴唇,情不自禁地俯下身。
“撒丁島的海也比不上你的眼睛。”尹澈說。
Jamie愣了愣,想起前不久他說的那句“尼斯的海比不上撒丁島”,随即笑彎了雙眼,緊緊抱住尹澈。
就在他們笑着倒向長沙發時,俞景坤渾身淌着水珠,從一旁的階梯走了上來。
Jamie不情不願地從尹澈身上起來,坐在一旁假裝刷手機,實則豎着耳朵聽他們聊天。
Jamie在他爸爸德斯坦先生那兒聽過有關俞景坤的故事——他簡直就是個邪惡的東方強盜,搶來了Leviheim不說,還‘奴役’Leviheim的小兒子Asher為他沖鋒陷陣了足足兩年。
而在俞景坤加入奧蘭多的即刻,就一腳踹開了可憐的Asher.
至于Leviheim一家,未免牢獄之災,至今還躲在以色列。
這就是德斯坦先生口中的俞景坤。聽起來像是一個蓄着長胡子、戴着滿清官帽、厲鬼一般毫無良心的兇惡混蛋,他出現在哪裡,哪裡就會發生家破人亡的悲劇。
聽說這個故事時,Jamie也有過疑惑,比如Leviheim一家為什麼會面臨牢獄之災?
德斯坦先生本在滔滔不絕,神情一頓,極其不耐煩道:“噢Jamie!爸爸可沒有教過你可以随意在背後嚼别人家的舌根!”
Jamie頓時不高興了,他完全理解他的美麗媽媽為什麼和這個喜怒無常的男人離婚,于是不服道:“可你剛才就在背後嚼那個中國人的舌根。”
“寶貝,這不是嚼舌根,絕對不是。”德斯坦先生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這是對卑鄙小人的口誅筆伐,要我說,奧蘭多一家這是引狼入市的愚蠢行為!誰知道那個中國人會不會也用同樣的方式架空奧蘭多?噢,當然,他沒有這樣的本事。Umberto Orlando那老家夥可精明着呢。”
總而言之,歐洲顯貴們對俞景坤的評價可真不怎麼樣。
自父母離婚後,Jamie一直跟着母親生活,偶爾見見德斯坦先生,然後用一整頓晚餐的時間聽他吹噓自己。
他原本很少贊同他父親說的話,不過這次是個例外。
想到這裡,Jamie端起一杯冰果汁,用餘光撇向俞景坤——
他穿着沉悶的黑色沙灘褲,胸膛布滿的水珠閃爍着健康的光澤,他的微笑非常虛僞,正将一頭被海水打濕的黑發撥在腦後,俯身從茶幾上端起一杯香槟。
Jamie頓了一秒,把手裡的果汁放了回去。
他們從度假村聊到尹澈的唱片公司Magic Groove,俞景坤又說起了自己的一個表弟——誰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他說那個孩子十分年輕,在音樂方面有極高的天賦,隻可惜他的父母并不支持他的夢想。
于是他們又大談起了各自少年時期的故事,那口吻中的感慨讓Jamie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局外人。
Jamie煩悶極了,目光重新放回那杯果汁上,他憤憤地一口幹了冰果汁,俞景坤不知怎麼的就已經給尹澈聽了那個假表弟的作品。
尹澈表現出了一些興趣,還稱有機會可以見一見。
那似乎是一個TikTok視頻,Jamie探頭瞄了一眼——
該死!居然是個長發帥哥!
看看那張招蜂引蝶的臉!誰知道這些歌究竟是不是他寫的!
說不定這隻是俞景坤賄賂尹澈的一個卑劣手段,而那個所謂的假表弟,根本就是一個鴨子!
爸爸說的沒錯,俞景坤是一個強盜。他恨不得賺走這個世界上所有的錢!一旦看見商機,他就要見縫插針。真是貪心至極!
果不其然,俞景坤很快順着這個話題與尹澈聊起了中國的娛樂産業,尹澈又一次展現出了興趣,還與之聊了聊韓國的情況。
Jamie在十幾年的人生中,首次與德斯坦先生達成了強烈一緻的共識。
那天回去之後Jamie便‘好心’提示尹澈提防俞景坤,還将有關那個長發男可能隻是個小鴨子的猜想也一并告訴了尹澈。
誰知道尹澈大發雷霆,冷冰冰地将他斥責了一通。Jamie可不服氣,結局就是差點從俞景坤的海邊莊園裡滾了出去。
一想到這件事,Jamie至今仍是一肚子怨火。
飯桌上,他又偷偷瞄了俞景坤好幾眼,卻意外地發現——俞景坤今天似乎有些反常,他好像……有點焦灼?
Jamie愣了愣,随即想起俞景坤帶來的那個小男孩,他好像已經去廁所很久了……是嗎?
啊……
他們吵架了。
Jamie想起宋伊恩去廁所前的異常反應,緩緩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這時,俞景坤看見Jamie正盯着自己笑得詭異,也不明所以地沖他笑了笑。
Jamie趕緊回應他一個天真無邪的俊美笑容。
“伊恩是不是去的有點久了?”尹澈忽然說。
天呐!别提醒他啊!讓這個強盜也嘗一嘗吵架的滋味!Jamie頓時急了。
“沒有吧,才剛去呢。”Jamie說。
可是來不及了,俞景坤已經順着尹澈給的台階往下走了——隻見他又露出了虛僞的笑容,“好像是有點久了,不介意我去看看吧?”
“當然。”尹澈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見狀,Jamie遺憾地歎了聲氣,不過下一秒,尹澈就在桌布底下握住了他的手。
Jamie笑逐顔開,連忙與他十指緊扣,小聲道:“我覺得他們吵架了。”
“非常明顯。”尹澈說。
俞景坤大步走遠了。
他習慣性打開手機屏幕,垂眸不禁意地一瞥……瞬間蹙緊了眉頭。
二十分鐘前——
宋伊恩坐在馬桶上悶悶不樂地發呆,糾結了好久,才決定找謝貞羽聊聊煩心事。
可消息發出去了半天,謝貞羽也沒回他,顯然是還沒起床。
于是宋伊恩久違地上網搜了搜塔羅占蔔視頻,很快,一排視頻選項跳出屏幕——
【那個你忘不了的人,此刻對你是什麼想法?有什麼想對你說的話?】
忘不了。
那倒也不至于。
宋伊恩扁着嘴劃了過去。
【心裡想着一個人,看看你和Ta的發展】
宋伊恩點進去,十份凝重地思考許久,選擇了其中一組卡牌。
他加速聽完了解說,面色是越來越慘白。
那占蔔師稱俞景坤的情人桃花不斷,至少在同時發展三段親密關系……
說到最後,占蔔師又稱俞景坤是出于功利目的才來接近宋伊恩,比如,想要騙錢之類的。
聽到這兒,宋伊恩才松了口氣。
他憤憤地想,這也太不準了,然後屏蔽了這位占蔔師的賬号。
思來想去,宋伊恩偷偷點開了沈一甯的賬号……
聽見熟人的聲音,叫他一下子心虛不已。
隔着手機屏幕,沈一甯難得說起了俞景坤的好話,隻不過‘莊莊’二字仍然在宋伊恩腦海中揮之不去。
“這組有前任複合的信息噢。你們想的這位是前任嗎?”沈一甯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
宋伊恩瞪大了眼睛,在屏幕前點頭如搗蒜。
“不過這組的朋友,你們最近沒有出行運噢,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問感情會彈出這樣的信息。嗯……對,不适合出行,是有去歐洲,或者遠途旅行的打算嗎?最近一個月不要出國了,出行運不好,容易犯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