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景坤捏起他的下巴,又印下一個深吻。
“我會對你好的,比以前更好,好嗎?伊恩……”
這是一個鹹濕纏綿的吻,揉雜着淚水和喘息。
俞景坤意識到宋伊恩的反抗已經不再劇烈,才漸漸恢複了些理智。
這三個月比摸不着看不見宋伊恩的三年更難熬,嫉妒和恐懼把他變得滿目瘡痍。
曾經,俞景坤情不自禁地在宋伊恩身上傾注了所有的光明和善良,因為他認為如此美麗的人不該承受任何黑暗的染指。
三年時間,他為自己造了一個可以呼吸的純白世界。可似乎這一切也在逐漸瓦解。
從他暗中追蹤宋伊恩的那一刻起,不,或許是從他選擇結婚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經開始分崩離析。
他沒救了。俞書培沒有說錯。他的确沒救了,他沒有任何回頭路可走了。
俞景坤放開了宋伊恩,放開了他的嘴唇,放開了他的手腕。
他靠在宋伊恩的肩頭,彎曲的腰背如同一座黑色墓碑,他無助地摟住宋伊恩的腰肢,悲苦地抽噎着:
“對不起……對不起……伊恩,對不起……”
“我求求你,回來,回來吧……求你……”
宋伊恩推了推他。
俞景坤下意識圈緊了擁抱,他不敢擡起淚眼縱橫的臉,嗚咽着懇求:“求求你,伊恩,我求你,别把我一個人丢在這裡……”
宋伊恩埋在他的胸口,淚水沒有知覺地溢出,他沉歎了一聲。
“我們,談談吧……”宋伊恩抿着唇,“你先松開我,我有話要問你。”
他們在戶外找了個靜僻的地方坐下。周圍的商鋪已經打烊,樹上繞着星星點點的燈串。
俞景坤摘下了眼貼,淤青未消的眼睛有些紅腫,還挂着淚珠。那雙向來銳利的丹鳳眼,此時蒙着一層霧,看起來很迷茫。
這畫面實在稀奇,宋伊恩不由地多看了他兩眼,然後清了清嗓子,道:“你為什麼雪藏我?”
俞景坤沒想到第一個問題就如此棘手,他揉了揉太陽穴,如實道:“因為ace有灰色産業……”
“我知道啊。”宋伊恩冷冷地說,“所以呢?”
俞景坤躊躇了很久,思索着如何措辭,但最終,他沒想出任何委婉的說法。
“你當時的工作突然斷了,是因為你們老闆已經把你賣了。你做模特,一年最多給他們提供一兩百萬的收益,負責你的經紀人和助理們還需要分錢。但直接把你賣了,他們可以淨賺大幾百萬。我說的,你能理解嗎?”
宋伊恩有點兒懵圈,“啊?陪酒能賺這麼多?”
“當然不是陪酒了……讓你去club隻是為了搓磨你。按現在的話來說,是精神控制的手段。因為你的情況很特殊,沒有家長,年紀小,缺錢,沒有背景,所以操作起來很方便。”俞景坤說了一通,見宋伊恩還是一臉茫然,他沉了口氣,直白道:“意思是,你被明碼标價賣給了一個人。”
宋伊恩大概明白了,隻是脊背有點發涼。
“然後,我出了更高的價格,買走了你。”
俞景坤說完,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摩挲着雙手,垂下了腦袋。
宋伊恩差點在風中淩亂。
俞景坤繼續道:“我本來想去加州前幫你處理好公司合約的事,但是你不願意見我。這個事是我不好……當時我也很忙,唉。大概幾個月後,你的第一個買家發現了當時你被我買走的事。ACE兩邊都不敢得罪,所以和我商量了讓你先不要抛頭露面的事。所以才暫時雪藏了你。”
“我有想過讓你先解約,但是類似ace的公司有很多,上海那麼多模特公司,你萬一又被騙了呢?我人不在國内,也不是什麼人都認識。”
宋伊恩沉默了許久,他被震撼地說不出話來,腦袋裡的疑問一個接着一個——
比如,隻見過一面的俞景坤為什麼要幫他?
比如,俞景坤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他?
比如,這哪裡是灰色産業?這根本就是違法啊……
再比如,為什麼ACE那麼自信地就把他給賣了?萬一pua對他不管用呢?他們還能光天化日地綁人嗎?
最終,宋伊恩什麼也沒問,而是換了另一個問題。
“為什麼我總是能遇到你?有這麼巧嗎?”
俞景坤愣了一瞬。
空氣凝固了。
一時間,俞景坤覺得自己走到了山窮水盡。
不論他怎麼回答,結局似乎都是一樣的。
欺騙宋伊恩,他得不到什麼。
如實回答,他也得不到什麼。
猜忌的種子一旦埋下,無論如何,都會生根發芽。
更何況,他們之間,早已經信任全無了。
是啊,他們早就走到了山窮水盡。
宋伊恩愛上了别的男人。多麼刺骨的事實。
俞景坤沒有回答,隻是深深望着宋伊恩,用目光仔細描繪着宋伊恩的眉眼、鼻梁、嘴唇、臉頰……仿佛這将是他們人生中,最後一次相望。
一陣冷風拂過,俞景坤的眼底濕潤了。
杭州的冬天,真的太冷了。
遠方傳來人群跨年倒數的聲音,音樂在叫嚣,人聲在沸騰。
再多一秒吧。再多看一秒吧。
俞景坤聽着人群的倒計時,眼淚終是被風吹幹了,沒有落下來。
3、2、1……新年快樂!
“對不起。”俞景坤微微笑了,蒼涼不已,“不是巧合,是我追蹤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