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蹤？

雖然宋伊恩早有了心理準備，還是覺得被敲了當頭一棒。

他下意識張望着四周，仿佛身後的灌木叢、商鋪門口的桌椅背後，哪裡都有可能是跟蹤他的人的藏身之處。

整個世界忽然變得十分陌生。

“他在哪兒？”宋伊恩說完，才發現他的聲音虛弱又顫抖。

“我不在國内的時候，是泰明負責的。現在……是你的手機。”

“所以，現在沒有人跟着我了嗎？”宋伊恩轉回腦袋，面色煞白。

“有。”俞景坤如實說。

宋伊恩無神地點了點頭，“泰明哥？”

“不是。”

“那是誰？”

“小陳。”

一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始終被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監視着，宋伊恩的視線都有些渙散，大腦嗡嗡作響。

“你剛剛說，我的手機，是什麼意思？”宋伊恩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才發現他的手也在發抖。

“衛星定位。”

“我和誰聊了天，看了什麼，你也能看見嗎？”宋伊恩努力地呼吸着，可空氣卻越來越稀薄。

“我沒有去看。”俞景坤說。

“從、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去美國的前幾天。”

宋伊恩怔了一瞬，“三年前就、就……”

“嗯。”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我在幹什麼……”

宋伊恩一直覺得蹊跷，為什麼消失三年的人又突然回來，擺出一副多麼離不開自己的模樣，沒有任何道理地糾纏不休。

雖然，追蹤了他三年算不上一個合理的解釋，但宋伊恩似乎明白了什麼。

俞景坤歎了聲氣，不知該回答什麼。

走到這一步，他已經破罐子破摔了。

這些年，事業耗盡了他的全部的力氣。他以為回到宋伊恩身邊就可以解決一切的痛苦，隻可惜這裡竟已沒了他的容身之處。

但人生還有幾十年的光陰，他相信隻要他願意，沒有什麼事是辦不到的。

“對嗎？”宋伊恩看向他，又問一遍，“這三年我在做什麼，你都知道，對嗎？”

俞景坤接下他的目光，也平靜下來。

“大概吧。”

宋伊恩虛弱地笑了，“天呐……”

那年他在最落魄的時候遇見俞景坤，縱使俞景坤傷害他欺騙他，他依然記得俞景坤雪中送炭的恩情。

沒想到，原來故事的開篇已經注定了他們的結局，隻是宋伊恩置身事中，卻毫不知情。

原來他在不知情中，早就被當作商品輾轉了好幾手。和俞景坤在一起三年，有那麼多個日夜，他居然從來沒有告訴過自己真相。

宋伊恩緩緩擡起了頭，他發現自己真的看不透俞景坤，才恍然意識到，他從來就沒有認識過眼前的人。

他一直知道自己和俞景坤之間有一堵牆，俞景坤可以自由進出，而他不能。

現在，宋伊恩摸到了這堵牆，才看清那牆上插滿了鋒利的尖刀。

“他對你好嗎？”俞景坤卻平靜地望着宋伊恩，又恢複了他一貫從容優雅的姿态，“李洛嚴，對你好嗎？”

又是這個話術。

裝作大度地問起李洛嚴，仿佛隻要他能開心，俞景坤就什麼都願意成全。

可俞景坤如果有意要放過他……又為什麼要監視他？

宋伊恩的雙手插在羽絨外套的口袋裡，默默攥緊成了拳頭，他想開口說話，卻發現嘴唇都在顫抖。

“好。”宋伊恩用盡全力呼吸着，“很好。他對我很好，我們，非常好。”

說完，他猝然站了起來。

冷風吹在臉上宛如一記又一記耳光，宋伊恩隻覺得整個身體搖搖欲墜，羞恥、憤怒和恐懼在同時轟炸了他的腦袋。

幾分鐘前，看着那個無助祈求自己别離開的俞景坤，宋伊恩真的有過一瞬間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