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嚴本想等到了晚餐時間再回自己家，沒成想，上午，才吃完早餐，他媽媽就打來了電話。

隻見李洛嚴握着手機，灰溜溜地站在一個角落——

“唉，幹嘛現在就回去啊！不是還沒吃飯嗎？”

“中午你們自己吃呗。”

“我有事啊……呃，就有點事兒呗……”

“我在哪？我在外面啊。”

“呐呐呐，爺爺的聲音我都聽到了，爺爺都說沒事了，我晚上再回去啊，就這樣，我挂——”

這時，宋伊恩隔着老遠聽見了女人的暴怒聲——

“李洛嚴！！你發羊癫瘋啊？！到底在哪裡？！趕緊給我死回來！！”

老天，這可沒開免提呢。

李洛嚴驚慌失措地捂住手機，看了宋伊恩一眼，又站遠了些。

“老媽你幹嘛罵我啊……”

電話那頭的聲音仍然聽得見：“星星說你又買車了是不是！！冊那，我看就是你爸爸對你太好了！！李洛嚴，一小時之内給我立馬回家！！”

“唉，知道了……你小點聲啊，别人都聽見了……”

就這樣，李洛嚴依依不舍地回家了，走前在玄關對着宋伊恩又抱又親了足足十分鐘，還告訴他：“我今晚不能過來了……我媽不讓。”

宋伊恩有種在和高中生談戀愛的錯覺，他忍俊不禁地摸摸李洛嚴的腦袋，道：“沒事，好好過節吧。”

“晚上打視頻啊。”李洛嚴皺着眉頭，“你會回我消息的吧？今天可沒有工作了。”

“會呀。”

“唉，你跟我一起回去呗，求你了。”李洛嚴又抱住他，“我不想分開啊，難過死了，我操，我都想哭了。難道你都不想哭嗎？”

“Luke你不是隻回家睡兩晚而已嗎……”

“媽的，都半個月沒見了，你都忘了啊？”

“我之後的拍攝都在上海啊，等過年就閑了。”

“不是要去濟州島嗎？”李洛嚴嘟囔着，“老公和你一起去呗……”

“嗯，可是，這次要和我一起拍的，是薇薇的好閨蜜。”

“……”

宋伊恩歪了歪腦袋，笑着親吻李洛嚴的臉頰，在他耳邊小聲說：“聖誕快樂，Luke.”

下一秒，李洛嚴用力圈緊了他。

“聖誕快樂。”

送走李洛嚴後，宋伊恩在家躺着怒刷了10集動漫。到了下午，他決定去外婆家看一看，反正今晚李洛嚴不來了，他還可以一個人美滋滋地看好幾部番呢。

宋伊恩先是給外婆打了通電話，但無人接聽，他又撥通了一次，還是沒有接聽。到這裡，宋伊恩忽然有些慌張。

他趕忙叫了輛車開去外婆家，慌慌張張地用鑰匙打開了那扇老門……

外婆站在餐桌旁，佝偻着身子，顫顫巍巍地回頭，一瞬茫然過後，她笑彎了眼，吃力又蹒跚地走過來。

宋伊恩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

“伊恩？你怎麼回來了啊？”外婆仰望着宋伊恩，握住他的手。

“我昨天就回來了。外婆，你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

“家裡的電話，找不到了。”外婆皺着臉，“本來放在門口的，找不到了。這麼大一個東西，怎麼找不到了呢。”

宋伊恩一眼望見了餐桌上的手機，指道：“在那裡。”

外婆連連擺手，“不是不是，電話是紅色的，很大的，你還在上面貼了卡通貼紙的。”

座機電話嗎……宋伊恩擰起眉頭。那都拆了多少年了？為什麼說座機電話？

這時，外婆扶着宋伊恩的手臂，探頭看向他身後，“影影呢？你媽媽和你一起來了嗎？”

一瞬間，宋伊恩的心髒空拍了。

“影影呢？”外婆投來期待的笑容。

為什麼忽然……說起媽媽了？

意識到不妙的宋伊恩帶外婆去了醫院，一路上還要編造一些謊言來應付外婆。外婆她……好像記憶倒退了。

從醫院出來時，天色已經黑了。

出租車上，外婆靠着宋伊恩的肩膀昏昏欲睡，而宋伊恩呆望着窗外的夜色……耳畔還回響着醫生的話：阿爾茲海默症。

“影影，叫她要早點回家。”外婆迷迷糊糊道，“伊恩，早點睡覺，明天外婆送你去學校。”

宋伊恩“嗯”了聲，低頭擦去眼淚。

等外婆睡下後，宋伊恩也沒敢離開，他掏出手機，這才看見李洛嚴發來了幾十條微信和五通未接電話。

宋伊恩走到陽台上。

夜幕中，幾排居民樓之間，一輪彎月散發着微光。他撥通了李洛嚴的電話——

剛接通，李洛嚴就罵罵咧咧道：“我去，終于給我打電話了？怎麼又不理人了啊？不是沒工作嗎今天？也不能這樣對——”

“Luke，我外婆生病了。”

李洛嚴瞬間消聲了。

宋伊恩的嗓音有點啞，帶着濃重的鼻音，卻平靜地說完了今天下午發生的一切。

“我可能要送她去療養院。”說到這裡，宋伊恩哽咽了，“我沒有時間照顧她……”

李洛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他記得宋伊恩的外婆是一個很有主張的小老太太，曾經和他說過，她可不會進養老院，她不喜歡被管着，也不喜歡集體生活，她要自由自在到死去的那一天。

這天晚上，宋伊恩查閱了一整夜的療養院資訊，順便回家拿了點日用品過來。

要找靠譜的養老院、醫療設施完善的、不會有虐待老人隐患的、還得想辦法哄騙外婆過去……就算可以順利完成這一切，宋伊恩還是會害怕會不安。如果再發生什麼意外，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承擔。

想到這裡，他真的覺得無比崩潰。

淩晨三點，宋伊恩絕望地給李洛嚴發信息，萬幸的是，李洛嚴還沒睡。

但李洛嚴對這些事情也一籌莫展，他躺在自己的卧室裡，也搜了搜養老院的咨詢，但沒刷幾下就有點不耐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