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宋伊恩另一邊的是個女孩,垂着頭沉默不語,看樣子也是被騙來的。
不過,包廂裡的氛圍到不算是太糜爛,隻有幾個主動一些的模特鑽進了中年人的懷裡。
宋伊恩就這樣呆坐了很久,直到一位女模被叫去唱了首歌。
這時,俞景坤朝他這兒偏了偏腦袋。
“你叫什麼名字?”
嘈雜的包廂裡,極富磁性的低沉嗓音就這樣鑽入宋伊恩的耳中,他甚至感受到俞景坤呼吸的熱氣。
“宋伊恩。”
說完,他不自在地往邊上挪了挪。
“俞景坤。”
俞景坤微笑着,竟然朝他伸出了手。
一隻大手陡然出現在眼前,就停在那兒,等着宋伊恩回握住他。
宋伊恩實在沒想到,對方會和他握手。
出于禮貌,宋伊恩回握他。
而俞景坤真的隻是握了握手,沒有更多僭越的動作了。
“你還在讀書?”他問。
宋伊恩搖搖頭,“工作了。”
“哦……”俞景坤含笑着點點頭,“你看起來很小。像是剛成年。”
宋伊恩擡起眼睛,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
“我是剛成年。”
“嗯?”俞景坤将耳朵湊近了些,“不好意思,我沒聽清。”
“我說,我18歲。”宋伊恩一字一頓道。
毫無征兆地,俞景坤笑着搖了搖頭。
宋伊恩莫名其妙地看他。
“你們老闆真缺德。”俞景坤說。
宋伊恩撇撇嘴,悶哼了聲。
“你長得很不錯。”俞景坤說着,拿起了手機,“我有個朋友在找你這種類型的模特,電商男裝,感興趣嗎?”
宋伊恩一時啞然。
“噢,抱歉。”俞景坤笑眼彎彎,“是不是該聯系你的經紀人?”
“對。”
“你的經紀人是哪位?”
“王佑林。”
“嗯……好像不認識。”俞景坤頓了頓,“你把他的微信推給我吧。”
“好。”宋伊恩利索地掏出手機,加上了俞景坤的微信。
突如其來的工作打破了宋伊恩不溫不火的模特事業。
那之後,越來越多的拍攝找上他。而同時,他和俞景坤的聯絡也愈發頻繁。
俞景坤對他來說是恩人,是令人崇拜的長者。
屆時的俞景坤27歲,卻已經在生意場上風生水起。他對時尚圈的涉獵并不多,卻能一路為宋伊恩鋪人脈、亮綠燈。
破敗悲慘的人生中,陡然闖入這樣一位風度翩翩的年長者,用最溫柔的語氣與他說話、誇獎他、幫助他、關心他。
宋伊恩愛上他,不過是時間問題。
他隻有18歲,太年輕,還以為那些數不清的禮物和資源就是愛情的鐵證。
哪怕俞景坤結婚了,他也甘願做他的地下情人。
于是有一天,他遇到了俞景坤的舊情人。
那是一個做着誇張美甲、皮膚光潔、說話細聲細氣的男孩。
男孩一眼認出了宋伊恩,得知他還跟着俞景坤時,男孩近乎同情似地笑了。
他告訴宋伊恩,他和俞景坤散夥是在宋伊恩和俞景坤在一起的一年後。
就據男孩所知,俞景坤在北京還有另外兩個情人。
宋伊恩終于知道自己不是俞景坤的唯一,在他們濃情蜜意的時光裡,俞景坤無數次的‘出差’都是去了其他男孩那裡。
于是他直接殺到了北京找俞景坤,在他公司樓下等了一個小時,才等來了他。
俞景坤的眉宇間帶有隐隐的不悅,但還是微笑着揉了揉宋伊恩的頭發。
宋伊恩頓時眼眶紅了,帶着滿腔委屈,卻不服輸地質問他、指責他。
那時的宋伊恩是鬼迷心竅的,連地下情人都願意做,他早就失去理智了。
嘴上控訴俞景坤,實則,隻要一個擁抱、幾句花言巧語和不切實際的保證,他就會原諒對方。
而俞景坤聽完,隻沉了口氣,平靜地說:“那怎麼辦?”
宋伊恩不可置信地擰起眉毛。
俞景坤什麼也沒辯解。
他們沉默着對望了一會兒,一盆冷水将宋伊恩從頭澆到尾。
他拉黑了所有俞景坤的聯系方式,從他買在上海的房子裡搬了出去。
俞景坤嘗試過來找他,就兩次。
宋伊恩當然不肯見。
可俞景坤又好聲好氣地哄着他,說什麼:
“我以前是有一些情人,但那已經過去了。”
“沒有及時清理完是我不好。”
“自我們在一起後,我除了工作,就是陪你。這點你最清楚,對不對?”
“伊恩,我愛你。”
出于自尊心,宋伊恩回回讓他吃閉門羹,又回回期待着他再來。
然而,俞景坤何止是沒再來過。
他直接收回了那些甜蜜年歲裡,賦予宋伊恩的所有禮物。
宋伊恩又變回了那個沒有拍攝工作、想賺錢隻能去夜店陪酒的18歲少年。
一切都回到了原點。
俞景坤一聲不吭地收回了所有。那些看似已經屬于宋伊恩的人脈,也在一夜之間與他形同陌路。
這一刻,宋伊恩且真感受到,他的确隻是一個被包養的情人,一個被買來的玩意兒。
是他誤以為他們是靈魂相吸的愛人。
是那些雨點般砸向他的财富和機會,買來了他死心塌地的愛情。
屈辱和羞憤将宋伊恩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