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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事廳如今還在亂堆亂放,踏血藏在寬大的貨櫃後方,靜靜看着姜見淩跟玩偶妖插科打诨。
踏血是認得玩偶妖的,她以前也曾按捺不住好奇心,給玩偶注入妖識,期盼多幾個眼鏡蛇同伴。
絕對不是因為她想試試眼鏡蛇玩偶會不會蛻皮。
隻可惜,連續失敗三次後,踏血的如意算盤徹底落空。玩偶妖雖說外形酷似蛇族,但特質使然,她們的習性跟蛇族并不相同。
更讓踏血傷心的是,那三位玩偶妖記得大王曾經的變态之舉,一恢複理智,她們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黑金寨。
眼下,踏血看到新一批玩偶妖,内心不由得一陣唏噓。
時鐘走過六點,姜見淩不時瞟一眼挂鐘,心情怏怏不悅。今天大王不準時,竟然沒有給她送餐。
“唉,我那麼大的豬腿呢?”問這話時,姜見淩的目光直直盯着最近的玩偶妖,希望她們領會到她的言外之意。
——現在該做飯了。
姜·破罐破摔·見淩想得很清楚,事情已成定局,再懊惱也無濟于事,她要把握住坐牢前的每一分鐘,開開心心地壓榨别妖。等小黑片到手,再來想辦法善後。
“你該去做飯了。”一位玩偶妖說道。
成妖的時日越長,越不好騙,玩偶們現在已經無師自通地學會了甩鍋。
姜見淩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成,我不會做飯,我一做飯就會炸廚房。”
“不會吧,我們的廚藝不都是你教的嗎?”另一位玩偶妖質疑道,“你做涼拌蛇皮可是一把好手。”
“……小妖友,話可以亂吃,飯可不能亂說啊。”姜見淩面色坦然,“我什麼時候做涼拌蛇皮了?我做的明明是涼拌魚皮。”
玩偶妖:“不不不,那是——”踏血設下的障眼法,這裡沒有魚皮,隻有蛇皮,她成妖前看得真切。
後面的話沒能說出來,姜見淩物理打斷了玩偶妖的話語。她聽不得這些,她堅信是魚皮,那就是魚皮。
“我得問問大王,今天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姜見淩光明正大地岔開話題。
玩偶妖們嘁了一聲,繼續努力搬磚,雖然她們也不明白為什麼要幫别妖搬磚。
目前,黑金寨的整理進度已經完成90%,姜見淩一改往日的拖延作風,大手一揮,嘎嘎亂殺。
她負責嘎嘎,玩偶妖負責亂殺。
玩偶妖的幹活效率很快,她們如風卷殘雲一般收納好物件,直直來到踏血躲藏的貨櫃面前。
等姜見淩消息發出後,貨櫃也被玩偶妖挪了位置,高大的貨櫃背後,是同樣高大的踏血。有些玩偶妖不懂規矩,還想把踏血也塞入儲物戒,可惜沒挪動,隻能一臉愠怒地看着目标對象。
姜見淩察覺議事廳的空氣驟然靜止,在她廣闊的餘光範圍中,前方的玩偶妖一片安靜,她奇怪道:“你們愣着幹嘛呢?”
沒有妖回應她。
她擡起頭,視線跟踏血撞了個正着。
哦豁。
姜見淩想象過很多次,被踏血撞破後應該如何應對,但萬萬想不到,這一刻來得這麼突然。
踏血也是,她還沒想好以什麼姿态閃亮登場,便被玩偶妖揭了個措手不及。
這時,她看到終端一閃,上面推送着姜見淩的消息:
——姐,大豬腿子什麼時候到家呀?
踏血按掉消息,朝姜見淩道:“你看我像不像大豬腿子?”
“不太像,”姜見淩答得真誠,“大王比大豬腿子威武多了。”
踏血抱着手臂,哼了一聲,這種不走心的贊美她聽得多,自然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但她沒想到,姜一刀這麼濃眉大眼的妖,背地裡竟然如此猖狂,罔顧法紀,還敢虜役别妖做事。
既然真面目已經暴露,姜見淩也不再賣慘,她語氣狂迋,繼續指揮玩偶妖:“家妖們,别愣着了,這位是我們英明神武、雌壯無比的大王,我們要給大王留個好印象!
“曙光就在前方,議事廳将镌刻你們最勤勞的模樣!
“你們有當家政大王的自由!我是你們最堅實的後盾。”
一小部分玩偶妖覺得這話很奇怪,姜一刀都不稀罕當家政大王的自由,她們為什麼要稀罕?
但随着越來越多的玩偶妖重新開始勞作,這股質疑很快消弭,一身反骨的玩偶妖在火熱氣氛中,逐漸說服了彼此。
做家政很快樂,看着大小垃圾物歸原位更快樂,汗水揮灑之中,她們生平第一次懂得了,什麼叫取悅自己。
姜見淩搖旗呐喊:“最後一百平米,搶到就是賺到,前十位家政之星将有機會參與抽獎,競争‘與大王共進晚餐’的寶貴機會!”
玩偶妖們早已自我洗腦完畢,聽到姜見淩發話,她們一哄而上:“沖啊!”
踏血眼神逐漸失去焦距,她覺得這一刻陌生而熟悉,像極了她想象中的畫面,隻是主角出現了偏差。在她的設想中,應當是自己頤指氣使,指揮姜見淩給自己找蛇皮。
而今,姜見淩卻躺在玉石秋千中蕩來蕩去,發号施令。
踏血也想試試,她瞅準時機,一躍而上。
秋千有寬大的皮毛做緩沖,觸底柔軟,踏血發出一道滿足的喟歎,接着開始譴責對方:“你是不是喜歡看地攤文學?”
在她看來,姜見淩深谙地攤文學的真谛,先是用花言巧語诓騙對方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再時不時做小伏低,讓玩偶妖誤以為自己掌握了主動性。
“什麼是地攤文學?”姜見淩疑惑道。
“就像《霸道屠婦骟上我》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