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然昨日将屋子的鑰匙和一些銀錢交給了她,說今日可能會晚些回來,讓她自己打理三餐。
這個點的集市還是很熱鬧,商戶高聲叫着價,同買家一來一回地講着價格。
阿然給的銀錢很充分,她順利買齊了今日三餐所需的東西,回村之後,她給了隔壁人家些許銀錢,借了竈火,将午飯做好,端到院中,曬着陽光用飯。
午後要做的事情,沉竹也打算好了,她記得那日阿然手中的花草,想出村轉轉,去尋那些她先前隻在藥草籍冊上見過的藥草。
連接村落的隻有一條官道,沉竹避開管道走着野路,一路低頭看着地上那些還沒有凋敝的花草。
命運使然,同官道隔着幾棵樹木的距離,沉竹看到了官道上有官兵經過,沉竹不敢走近,掏出了匕首,躲在一棵樹後。
“你聽說了嗎?京中最近發生了件大事。”
“什麼大事?”那在馬上的官兵慢悠悠地說道。
“霍将軍,你知道吧。”
聲音逐漸變遠,沉竹不受控制地順着那二人的步伐跟了上去。
“知道,守平将軍麼,他出了何事?”
“他被人刺殺了。”
那人牽着的馬停下。
“那人可還安好?”
“你同霍将軍有私交?”
“沒有。”
另一個聽後松了口氣說道:“生死未蔔啊,聽說被人拿刀貫穿了胸口,血流不止,如今的霍府裡三層外三層都被官兵把守着,防止又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也不知是何人膽子這樣大,敢動如今天子的救命恩人。”
貫穿胸口,血流不止……這未免說的有些誇張,沉竹手下有輕重,并未把那匕首捅到底。
但她還是聽得失了神,手中的竹籃不小心掉到了地上,輕微的動靜在無風又寂靜的環境裡格外引人注目,那二人聞聲迅速回頭去看,樹後已不見人影。
那二人對視一眼,下馬前去查看,在剛走入樹林中時,便被沉竹的手刀打暈在地,沉竹将二人重新拖回到了官道之上,提起剛剛落下的竹籃,無心再去尋那些草藥,踏上了返回村子的路。
回到村落時,阿然正在屋外的一張矮凳上坐着,像是已經等了很久。
“你回來了,我出村看了看,我以為你會晚些回來的。”沉竹邊說着,邊拿出鑰匙将門打開。
“可是又遇上了什麼事?”阿然站起來向沉竹問道,“你怎如此失魂落魄?”
“沒什麼,隻不過今日路上聽聞了些風言風語。”
将鑰匙翻了個面後,面前的門終被打開,沉竹正準備進門時,被身後的阿然拽住,沉竹回看她,眼裡帶着迷惘。
“你的事,有消息了。”阿然低着頭說道,她難以面對沉竹的那雙輕易便能引人陷落的眼眸。
“什麼消息?”沉竹明知故問。
“我來是把解藥拿給你,我還會在此處住一晚,明日我便會返回覃國,你可以明日走,也可以現在就走。”阿然邊說邊将一個小小的木盒塞到了沉竹手中。
“他死了?”沉竹沒注意到自己的聲線有些顫抖。
“死了。這次消息要緊,所以來得也快些。”阿然說完停頓了半晌,像是在下定什麼決心,“七日後霍府出殡,你若是想去,可以遠遠地去看看,服下解藥,賦淩司不會再管你的事。”
說罷阿然走進了屋子,隻留下聲音。
“人死不能複生,你莫要太過傷心,該向前看。”
阿然在屋内沒有聽到哭泣的聲音,她本以為沉竹又在默默的流淚,在屋内左右徘徊了半晌,沉竹還未進屋,她便出去查看。
明亮的月色打在沉竹身上,蕭條卻又泛着光芒,她沒有在哭泣,阿然松了口氣。
“明日午後我打算啟程,你可要同我一起離開?”阿然輕聲詢問道。
沉竹的回答很小聲,她湊近了才聽到。
那不是一句答案,更像是一句說服,說服自己抛下過往,走向新生。
“該向前看,該向前看……”
沉竹對着清澈的月色一遍遍重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