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竹将擦桌布理好,抹幹了手上的水來到樓下見到了那日随霍間重一并來到茶館的張叔。
“可是霍大人家中缺了茶葉?”沉竹帶着笑迎了上去,“郎君不必親自來的,隻需傳個信,我便親自将大人要的茶葉送到府上。”
“姑娘客氣,隻是這次霍将軍讓我親來挑選,勞姑娘引我到二樓,斟兩杯茶。”
沉竹恭敬地請張叔上了茶館二樓,引進了上次同霍間重議事的雅間。
“可是時候到了?”關上門後,沉竹便邊翻開茶盞,邊輕輕出聲詢問道。
張叔點了點頭回複道:“将軍托我轉告夫人,行事須得小心。”
沉竹應下,随後将斟好的兩盞茶推到張叔的面前,開口說道:“這是茶館近來新到的茶,張叔嘗嘗看,待會兒要将哪一種茶帶回霍府,給霍大人品嘗。”
張叔看着沉竹,并未将面前的茶飲下,而是一手将茶盞高高擡起準備摔到地下,另一隻手從袖口中掏出了短刀向沉竹刺去。
如沉竹所料。
她先一步亮出了手中賦淩司的匕首,趁茶杯下落之時抹了張叔的脖子,随後将快要落到地面上的茶杯接住,完好無損地放到了桌面之上,隻杯中茶水灑落了一地。
張叔的動作凝滞在了半空,袖中将要被拿出的短刀随着手的離開滑落在了地上,那隻離開的手捂住了不斷溢出鮮血的脖頸,雙眼放大看着被濺血到臉上,此時正用衣裙擦淨匕首的沉竹。
那日霍間重正大光明地進到茶館中與她見面就已經令她起疑,言語間其所言的一舉一動都被昭王監視更是令她感到了不對勁,直到霍間重在為她擦藥時,在她的掌心描摹出了些許真相。
既然遲早會被人察覺行蹤,不如将奸細帶在自己身邊,掌握些許主動權。
等到事發時再将自己捉拿,的确是個省力又防止打草驚蛇出現岔子的方法,隻是昭王進來的耐心有些出乎沉竹的意料。
沉竹将已經斷氣卻還睜着眼的張叔輕聲拖到了一旁,她知曉窗外定還埋伏着其他人,隻得先自言自語道:“張郎君覺得風大?近來天氣的确轉涼,我将窗子替郎君合上。”
沉竹拿出了先前放在房中裝着嶄新衣裳的包裹,拿起桌上的茶盞走到那扇染上星點血迹的梅花屏風背後,将手中茶盞高擲到到了地上。
茶盞破碎,原本合上的窗子即刻便被外面的人打開,伏在房頂上等候已久的昭王刺客湧入了房中,沉竹在此刻離開了這間房,将房門迅速合上,拉來身邊的桌椅擋在房門口,随後拉開另一扇窗子跳了出去,滑過房頂的一串瓦片,在最後一刻起躍,穩穩地落在了街道之上。
這番舉動和身上的血衣太過引人注目,街邊的商販和街上的路人吃驚地看着這個突然出現在面前的穿着深藍色布裙的女子,沉竹顧不上那麼多,先是一味地向前跑着,随後到了熟悉的巷口,埋頭鑽了進去。
這條小巷位于附近街巷的一間不大的酒樓背後,擺放着不少酒樓的雜物,沉竹躲在摞成一人高的酒缸背後,将備好的衣裙拿出換上。
這套白色的衣裙是她昨日去街上的成衣店買來的最為時興的樣式,聽聞近來不少官家小姐都穿這樣的樣式,一套衣裙不加任何多餘縧帶和外衫,就花光了她前些時日在商隊賺來的銀錢。
換了衣衫,藏好血衣,沉竹戴上帷帽走出巷子,拿出先前從霍府帶出的金銀,到車馬鋪子裡租了輛看上去最為華貴的馬車,雇了穿着得體的車夫,向城門的方向駛去。
街上的士兵變多了,來回急匆匆地跑着,搜尋着什麼,不時還将行人拉住,對着畫像低頭又擡頭察看着。
沉竹将掀開的那角車簾放下,握着手中的令牌,思考着過會兒應對的說辭。
不一會兒,車夫說道:“小姐,城門到了。”
城門前的守衛攔住了馬車的去向,查問着車中人的來曆:“何人?城門戒嚴,非必要請貴人莫要出城。”
沉竹的手撇開車簾,又撇開車簾外的白色珠簾,将拿着令牌的那隻手伸了出去。
“昭王殿下命我出城察看。”
守衛識得這令牌,語氣更恭敬的問道:“殿下可有别的信物托付給貴人?”
“隻有口信。”沉竹從容地說道,“霍大人幽禁宮中,此後城中守衛殿下會派新人來管。”
守衛聽後仍有懷疑,躊躇着不肯打開城門。
“大人不肯放人,可是還要我打賞些金銀?”沉竹語氣不善地問道。
“大人。”守衛的聲音沒有從沉竹的正前方傳來,像是穿過了沉竹所在的馬車,向後說着,“陳年大人今日怎得閑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