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身邊人同景王的關系比她想象的還要更深一層。
“景王被人叫去宮中前,恰巧正與我在府中叙話,景王思慮周全,臨行前囑咐于我,若是夕陽落盡之時,他尚未傳信到府中,便命我拿着令牌去宮門外,稱景王先前便是從軍務中脫身,軍中有要事要請景王親去定奪,以城外守軍挾制昭王今日将人從宮中安然放出。”霍間重握着她的手,關切地繼續說着,“昭王今日可有為難于你?”
“不曾。”沉竹放下簾子,看着霍間重滿是關心的眼睛。
他今日是來救她,也是來救景王。
昭王今日命人行刺殺之事,便可借着宮中戒嚴之名将人困在宮中,再将行刺陛下的罪名攬到他人頭上,栽贓于景王,便可名正言順置其于絕境,登上王位。
而這個替罪的人,在原先的計劃之中這個人本是沉竹,如今沉竹離開,定也有旁的人被安上罪名,帶去審問,待到昭王審問過後,景王到底還是會被牽連。
眼下這般做法隻是解一時之困,日後昭王遣廷尉府的人拿着罪狀上門,等到那時景王手中握着的兵權便也不再作數,再無解決之法。
倘若景王出事,霍家在朝中毫無根基,出事喪命便成了必然。
“我們不可在燕京城中多做逗留。”沉竹下意識地說道。
“我已讓人給霍任芙送信,讓她收拾好行囊,今夜我們便啟程。”
“可我…走不了。”
賦淩司要時刻掌握她們這些細作的位置,一面為着監控,一面為着方便解藥派送。
霍間重此次離開燕京城,定是要與景王為伍,等候時機成熟,得以反擊。
如今賦淩司身後的覃國與昭王站在一邊,若是她随着一道離開燕京城,為了不暴露行蹤,定無法如實向賦淩司彙報自己的行蹤,眼下她雖已不再服用賦淩司的解藥,但這意味着完全脫離賦淩司的掌控,也變相向賦淩司宣告她便是那個背叛之人。
沉竹先前在賦淩司時,從司使的口中見識過那些背叛者的下場,清查剿殺,無一例外。
在賦淩司中任職的殺手并不容易對付,若是離開燕京城,到那時有性命之危的不會隻她一個。
“我會保你安然。”霍間重話說的笃定,“我知你要同賦淩司彙報行蹤,可若是最後登上王位的人不一定會是昭王,你的存在對賦淩司而言就仍有價值,我會盡力讓你的存在變得更有價值。”
霍間重的承諾并不能打消沉竹的顧慮。
她知曉孤注一擲從不是賦淩司的作風,但相比之下,昭王顯然是心中執念更深,更聽話的那一個。
除去這些,她想象得到,她會厭惡命運需靠他人争取的感覺。
不知何時,她自以為在向自由的路上前進,卻陷入了另一番手腳都被鉗制的境地。
可眼前人目光灼灼,裡面似乎有着她想要的情誼。
她開始思考若是同賦淩司站在一處所要面對的境況與未來,答案即刻浮現在她的心中,便是她過往所經曆的日子,不盡的周旋。
看似截然的選擇,于沉竹而言好似都是賭局。
“好,今夜我們便啟程。”
她願信任霍間重,也更願信任自己是那個能讓景王更快回到燕京城,能讓自己獲得自由的人。
“你可定好了要去往何處?”沉竹向霍間重問道。
“我欲前去城北邊的昌都,章征自腿傷之後便離開了滁州城,去到了昌都安定下來,我與章征的私交雖算不上掩人耳目,但昌都離燕京城并不遠,可暫時當作我們與景王第一處落腳地。夫人覺得是否可行?”
“昌都隻可做一時暫避之所,那之後若是時機仍舊不成熟,我們又該去往何處?燕京城北邊大多荒蕪,起兵所需的财帛得來想必也不易。”
“那依阿竹所言,我們該去往何處?”霍間重笑着向沉竹問道。
“南邊,離燕京城近的南邊。”
“饒城。”霍間重說出了沉竹心中所想的那個答案。
“夫君聰慧,知我心中所想。”沉竹撫了撫霍間重的頭後繼續說道,“漣漣的家就在饒城,漣漣的父親與老陳大人交好,其人想必也是正直之人,可以信賴,且饒城較為富庶,水路發達,退路也會更多些。隻是南邊大多是昭王的屬地,要更小心些。”
還有些未成器的事情沉竹并未說出,梁朵尚在豐原城查探,若是能得出結果也好更快送到她們的手中。
“我會帶人将你的這些顧慮都一一消解,依你所言我們便先去往饒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