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讓廷正監繼續追查賦淩司的事。
沉竹聽懂了薛祁的話外之音,将賦淩司一事查清,将潛伏在燕京城中的賦淩司細作鏟除,就是将覃國的勢力清除,必然會使昭王和覃國的關系惡化,昭王手中最有說服力的,上位便會與覃國停戰的約定便成為了泡影,其最大的助力便會消失。
沉竹眼下短暫甯靜的生活必定會被打破。
她伸手将桌上的打開的小巧木匣合上,放進了自己袖中。
“王妃放心,此物我必将親手交予夫君。”
離開王府的一路上,沉竹手中都緊攥着那個小小的木匣,她心中猶豫是否要将此物交給霍間重。
不将這木匣交給霍間重,興許他便不會知曉景王讓廷正監追查賦淩司一事,自己便能多幾分喘息的機會。
可自己将此事隐瞞過去就真的能逃過這一劫嗎?若是景王親自同霍間重說起此事,若是王妃向其追問,通過隐瞞得來的這點時間不過是将自己推向死局前的喘息。
“何事讓你出神?”霍間重向坐在窗前發呆的沉竹問道,“可是王妃拒絕同徐夫人見面讓你煩憂?”
霍間重的話讓沉竹回過神來,看來他尚不知曉此事。
她看着他關切的神色沉默了半晌,還是從袖中拿出了薛祁交予自己的小巧木匣。
“王妃要我将這個交給你。”
沉竹現下交給霍間重的木匣同之前她親交給自己裝着賦淩司解藥的木匣沒什麼不同,他便知曉了方才眼前人的失神與沉默所為何事。
“王妃可有說些别的話?”
“不曾。”沉竹搖搖頭,避開霍間重看向自己的眼神。
“那便隻是追查。”他蹲下,撫摸着坐在木椅之上沉竹偏過去的側臉,“一切都還沒有那麼糟糕。”
隻是追查,沒有更多的要求,是否意味着即使被捉進了監牢也隻是關押,并沒有别的痛苦與折磨存在?
沉竹抓住貼在自己臉頰處的他的手,握在自己手中慢慢放下。
“既如此,夫君有沒有什麼要問我的?”她試探問着。
“夫人身為燕京城中的辨情使,手中定然有城中潛伏着的這些賦淩司的細作身在何處。”
沉竹對這樣的答案有所預料,可當霍間重說出時,心中還是閃過一瞬的失落。
可轉念,她想要得到的是怎樣的答案,沉竹心中也并不知曉。
的确,盡快地把兆國國内的事務解決,覃國才會做出反應,賦淩司才會有下一步的消息,有了同賦淩司的來往,自己才有機會逃脫掌控。
這接踵而來的事情将她整個人淹沒,她早該想到以此為憑,換取同賦淩司重新聯絡的機會。
可是…
“你可知道那些人被捉之後,便再也收不到解藥,等待他們的隻有死亡?”
霍間重短暫沉默後回答道:“不會的,先前廷正監捉拿這些細作,手中也有些線索,你之前給我的解藥,廷正監中的醫士已有了眉目,找到了那味關鍵的藥材,你我臨近前往周邑之時已派人去南邊尋找,眼下已然煉制出了可能的解藥,我定會讓那些該活的人活下來。”
沉竹看着霍間重堅定的眼神,到底還是有些猶豫。
失去解藥的時日,這些細作的身體不會有半點反應,隻有在一年之後的某日才能揭開名為死亡的答案,這是一場賭局。
可若是不去賭,這一輩子都會生活在賦淩司的陰影之下,惶惶不可終日。
她唯一笃定的是,若是這些潛伏在燕京城中的細作被捕,她會在之後和這些被捕的細作一般,去嘗試廷正監所為他們提供的解藥。
可什麼又是眼前人口中的“該活”?沉竹分辨得清事實,卻做不出決斷。
“夫人不必将何人在何處具體告知于我,隻需在紙上寫出個大概,我自會讓廷正監的人設局将人抓獲,廷正監的牢獄你也可随時探望,定不會讓那些沒做過什麼事情的人憑白受到折磨。”霍間重補充道。
沉竹聽完霍間重的保證,心中得出了自己的答案,她到底還是自私的,要為别人做出抉擇。
她信任霍間重所說的話,自然也信任薛祁與景王的為人,隻是在提筆落墨前還是停頓了一下。
她或許本不該同他們站在一處。
去拂塵寺的那日,萬裡無雲,不見一點陰霾。
沉竹打着紙傘,傘下是她與王妃,共同躲避着刺眼的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