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要如此想?”沉竹不解地問道,在她看來顧漣漣從始至終沒有錯處,就算是貪圖陳年的名利又如何?顧漣漣在陳家受了如此久的磋磨,早就可将當初那點不純的心思抵消。
“我也不知。”顧漣漣苦笑着搖頭,“不知是何時起,這樣想會讓我好受些。不過我已決意離開燕京城,回到母家,路上我便會與陳年簽下和離書,帶着一些人馬改道回到南邊,此次約你外出便當作是告别吧。”
顧漣漣說着轉頭看向沉竹,說道:“有時我當真是羨慕你和霍将軍,你們雖是媒妁之言,倒也彼此知心,中間沒橫亘着種種阻礙。”
沉竹聽後不言語,心中卻有千種想法閃過,她想起現下關在牢獄之中的霍間重,他成為了她唯一可傾訴的對象,可她并不喜愛這樣的感覺。
臨行前,沉竹托梁朵聯系到了屈盧律,同他再次告别也同他有事相商。
她戴着帷帽約屈盧律在高府附近的一處酒肆中見面,此處生意興隆,不時甚至有高府内的門客或小厮來照顧生意,屈盧律不解沉竹為何要選一個如此高調的地方同自己見面,他低着頭,頗為不自然地小聲同沉竹問着原因。
沉竹理解屈盧律的小心翼翼,她同屈盧律說道:“我此次尋你是有求于你。”
“何事?”屈盧律一改方才的模樣,端坐起來,神情認真的看向沉竹。
“你定認識這高府的主人吧。”
屈盧律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随後說道:“你都知曉了。”
“你可知造成你東羌如今局面的正是此人?”
屈盧律再次點了點頭,說道:“你可是有計策助我将此人革職?”
“我要此人的命,不知阿律可否助我?”
“你可知此人背後的人是誰?”屈盧律放下手中的酒盞,低聲向沉竹詢問道。
沉竹沒有出聲,隻是端起面前的酒盞,掀開面紗一角送到了嘴邊。
這盞酒的味道比不上那日在高府宴席上酒的醇香,周圍來此的人大抵也隻是為了短暫歇息,同他人有個說話的地方,并不是專門前來吃酒,畢竟沉竹所知的高盧是個樂于分享極為熱情好客的人。
見沉竹不回答,屈盧律便當她知曉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那位可是勢頭正盛,倘若冒犯過了頭,我們的處境恐怕連現在這般也難以達到。”
“那阿律在阿朵的商隊之中呆了如此久是為何?難不成真是對生意頗有興趣?”
這次換到屈盧律沉默,他潛入梁朵的商隊的确不單是為了做生意那般簡單,他的兄長如今接管了羌族的大部分事務,察覺了兆國内部的異常,便派他來打探消息,尋機扭轉如今局面。
“你手中有何底牌可讓我安心去做此事?”屈盧律思慮後語氣沉重地對沉竹說道。
沉竹對此早有預料,她提起酒壺,将屈盧律面前半空的酒盞斟滿。
“我手中并無籌碼,也無底牌,我隻有要求。”沉竹隔着白色的遮面的紗看向屈盧律,“不日我們将啟程返回燕京…”
“你又要走?”
屈盧律話說出口,才發覺自己打斷了沉竹的話,不過沉竹并未理會她的話,隻是停頓了一下就接着說道:“在我們離開此處之後,你隻需戴着你腰間的玉佩常來此處喝酒便是,其它什麼也無需去做,自有人會替我們去做。”
“你是想讓衆人以為是高盧自己将印章交到了陳年的手上,營造其與羌人勾結的假象。”
“正是,縱使那日宴席之上衆目睽睽之下事情全權推到了霍間重一人身上,但到底是高盧親筆簽下的放糧書,隻需在印章上多做些文章,自有人會去編造他與羌人勾結的事實,會去猜測日日在高府門前酒肆飲酒的你是何身份。”
屈盧律看着沉竹,眼神裡有些驚詫,但還是順着沉竹的思路說道:“可這種種到底是不确定的,聽聞高盧平日裡待下和睦,何人有足夠的膽量與智謀去揪出他的錯處?”
“他平日裡雖待下和睦,可到底行事太過張揚,總會招來妒忌,我對此倒是不很擔心,隻是要囑咐你在被高盧請去談話之前就要最好要解決此事。”
沉竹還是對屈盧律放心的,他在商隊中待了這麼些時日,總不會少了最基本的洞察之力。
屈盧律将沉竹的話放在了心上,這是一筆于他而言沒什麼損失的生意,自然是要應下。
“你何時啟程?”他向沉竹問道。
“後日一早,你不必前來相送。”
沉竹說完,在桌上留下了一個錢袋子的酒錢,随後正了正被風吹得偏移的帷帽,起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