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間重此次前來并非隻帶着沉竹一人,還帶着不少手下埋伏在院牆之外,待宴席開始後便将守在高府大門前的守衛解決,從内裡打開大門,方便羌人進到高府之中。
現下,廳堂中擠着羌人,院門外候着廷正監守衛,俨然一副被包圍的景象,可高盧今日當真無所準備?沉竹看着在霍間重挾制下湊近去看那份放糧書的高盧思慮到。
“這紙上内容未免寫得荒謬,我周邑城何時不曾定期給東羌供糧,隻是這些年朝廷東征西戰,少不了銀錢去供軍中将士征戰,這一點,霍将軍應當比我更了解才是,給羌人的糧價是上面人定下來的數字,我一介東境小官怎敢在這放糧書上簽字?我與霍将軍一同為朝廷辦事,萬望霍将軍體諒我的難處,将這群羌人散了去。”
“高大人倒是舌齒伶俐,方才還說自己上得了燕京,現下又說自己是不起眼的東境官員,倒是兩邊都讓高大人占了去。”沉竹說完端起酒盞,嘗了一口霍間重稱贊過的美酒,味道不及她在商隊中喝的那般清甜醇香。
“霍夫人這是什麼話,我與霍将軍也算是同朝為官,霍夫人可莫要因站錯隊惹來禍事。”
“同朝為官?我夫君也算是位列九卿,高大人可莫要高攀,方才我可有說什麼不妥之事?倒是高大人一口一個聖上,倒真是與聖上關系密切,不過我記得高大人為官之時聖上已然病重,手下事宜都交與旁人管理,不知高大人口中所言的是哪個聖上?”
“多說無益。”高盧頗有些惱羞成怒地說道,“霍間重你莫要忘記你身處的是我周邑的地盤,身邊之人皆是我高盧的軍士,再不将這些羌人趕出此處,别怪我不客氣。”
“倘若我讓這些羌人散了去,高大人可會留我性命?”
放糧書不簽,霍間重這一番折騰便是無用,“聯羌”的罪名便不成立,所做的這一切倒成了高盧的功勞,有庭院刺殺的先例在前,若是現下将羌人散去,便是又要陷入生死厮殺的困境之下。
“你說得未免過火,我怎會派人殺了你?”
“我勸高大人還是先簽下這放糧書,到時我自會放了高大人。”
霍間重手中的刀再次向高盧逼近,高盧的脖頸上隐約有血流了出來。
見高盧神色動容,霍間重替他喊出了那句:“來人,拿筆和高大人的官印來!”
候在廳中的高盧手下猶豫不決,擡頭看高盧的眼色,此時的高盧面色發白,頭上隐有汗珠冒出,急着計算霍間重手中的刀陷進了自己皮肉幾分,哪裡分得出神來給他眼色?
那人見狀不再猶豫,忙去到後院取了筆硯來。
筆遞到了高盧手中,可印章卻不見蹤影,方才一直沉默的羌人在此時出聲詢問去取筆硯的侍從:“章呢?”
“官府印章貴重,小的不知高大人将印章放在了何處。”
羌人沒有立即發作,等着高盧躬着身子将自己的名姓簽在了放糧書之上,随後揪住了高盧的衣領,手中的劍抵在高盧的胸前,狠厲地質問道:“你個小人将印章放在了何處,還不快說!”
“左右都有刀劍挾制,我心中緊張,一時間自是想不起印章放在了何處。”
羌人聽後将劍收了回去,隻是身後的霍間重還沒有動靜。
高盧此時倒像是有了把握,梗着脖子揚起頭,等着霍間重手中的刀離開自己的脖頸。
“高大人獨自前去,我不甚放心,我跟着大人一同前去可好?”
高盧後院藏着兵,聽霍間重如此說自是喜出望外,壓抑着自己心中的喜悅,答應了下來:“有霍将軍護衛我自是安心,隻是要勞小陳大人、霍夫人還有這一群羌人在此多加等候。”
陳年知曉其中的不對勁,不管高盧口中的話,就要跟上去,卻見霍間重無畏模樣,又躊躇了腳步。
見霍間重一步一步挾着高盧走遠,陳年轉頭想與沉竹交流一番,卻見其悠然自在地品嘗着桌案上的菜肴,不時還點點頭似作品評,便将自己提起的心又咽回了肚子裡。
高府後院霍間重此前便來過幾次,高盧對院中不少看上去便修剪精巧的名貴草木頗為自得,常邀着客人來此賞玩。
路過一盆長得堅韌清秀的羅漢竹,霍間重停下了腳步,附在高盧耳畔說道:“此竹生得雅緻,不知事情了卻之後可否将這羅漢竹贈與我?”
“自然,自然。”高盧應得十分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