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間重沒想到會在平城的街頭如此直截了當的遇見沉竹，更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與她數隔将近一月的時間相見。

還在屈盧律身後的沉竹掙脫開他的手，卻在掙脫時看到了霍間重算不上良好的表情，起了促狹的心思，依舊躲在他的身後沒有走出半個身位來。

霍間重見狀兀自輕笑了出來，随後下馬，走到這二人身旁，用手将沉竹拉到了自己身邊，什麼也不說，就要帶着沉竹離開。

屈盧律不肯，拉住沉竹的另一隻手阻礙着他的腳步。

“你将話說清楚，怎麼她就成了你的夫人？”

沉竹實在是沒辦法在這樣的情境再待下去，她将胳膊從兩人的手中抽出，然後看着屈盧律說道：“你先回去吧，這位大人的确是我的舊相識，改日我将事情一五一十得同你講明。”

屈盧律的傷心擺到了臉上，他一步三回頭地同沉竹告别，說着會在客棧門前等她到天明。

“約定好了，現下可跟我走了？”霍間重重新牽起她的手，低着頭問道。

“可以了。”沉竹裝作沒看到他眼裡的愠色，笑着回答。

霍間重帶着她先去了一間酒樓的雅間，四周都擺放着屏風，屏風的圖樣簡單，隻用黑白點綴出了幾顆蓬勃向上的細竹。

“那人是羌族皇室？”

沉竹對霍間重第一個向她問出的問題有些失望，她本以為他會先問“你是如何與那男子結識？”

見沉竹不作聲，端起面前的茶杯将裡面的茶水抿了又抿，霍間重又繼續問道：“你是如何同那男子結識？”

“我也不知一個羌族的皇室怎會混到了商隊之中。”

聽到自己想要的問題，沉竹才不緊不慢地回答了霍間重的第一個問題。

“那人心儀于你？”

沉竹點點頭，說道：“應當是吧。”

“他不知曉你已成婚？”話說出口，霍間重心中就有了答案，他轉而向沉竹問道，“你以何身份混入了商隊？”

沉竹依舊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支着頭看向霍間重，眼裡含笑，嗔怨道：“夫君如此久不見我，一見我便像審犯人一般盤問我，這又是哪裡的道理？”

“是我不好。”霍間重自認理虧，“是我考慮不周讓你身陷險境之中。”

沉竹将落在他身上的眼神收回，等着前來上菜的小二離去後開口：“我用陳夫人侍女的身份混入了商隊，一路跟着他們從臨城到了平城。”

“這一路上你可有受傷？”

沉竹聽到這問題笑了出來，向霍間重反問道： “你可是擔心我腹中的胎兒？”

“我隻是在擔憂你。”

霍間重的回答不在沉竹的意料之中，她愣了一下才說道：“隻是些小傷，早已好的差不多了。”

沉竹說完停頓了半晌才又繼續說道；“賦淩司有藥，孩子的事是我僞造給錢正所看，你不必為此而擔憂。”

“你還沒告訴我，你是如何與那男子相識。”

“此商隊領頭的是個女子名叫梁朵，我在臨城的商棧裡找到了她，得了她的許可帶着顧漣漣一起進入了商隊之中，梁朵把我們安排在隊伍末尾，由屈盧律照看一二。”

“屈盧律？”霍間重重複着沉竹口中别的男子的名姓，“屈盧并不像是羌族皇室的姓。”

“可你定也注意到了他腰間的玉佩，那分明就是羌族皇室的象征之物。”

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沉竹笑着又向霍間重問道：“可是周邑發生了什麼事與羌族有關？才讓你對此人如此感興趣？”

“周邑這幾日的确出了亂子。”霍間重坦誠說道，“但我之力有限尚不知此事是否與羌族皇室有牽連，我對此人如此感興趣，隻是因為有些嫉妒他能在你漂泊之時陪伴在你身邊。”

說着，霍間重還向沉竹的碗中夾着菜，是“趙葉芊”喜愛的菜色。

沉竹看着碗中霍間重為她夾的菜，想了一陣擡頭向霍間重說道：“我并不愛吃這道菜。”

面前的霍間重聽到她的話，手中的食箸在半空中停滞了一會兒，随後回過神來收回放下，在成婚的人選定下來後，霍任芙曾拿着一整張寫滿趙家小姐性情癖好的紙放到了他面前。

紙上的内容都是霍任芙多方打聽得來，雖算不上十分可靠，但其中總有幾點能與那趙家小姐對上号，她囑咐霍間重定要得出空來好好将這張紙上的内容看上一看，但并不是讓霍間重從中挑刺，及時反悔，而是讓他将那些不該做與該做的事心中有數，幼時霍母曾對兄妹二人說過，要做個有心人，家才能更穩固些。

二人當時急着去玩紙鸢，對霍母的話隻是一聽而過，可後來戰亂，父母相繼離世，他們當真沒有了家。

霍間重表面對霍任芙遞來的那張紙毫不在意，但還是專門騰了時間出來，将那張紙上的内容一一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