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人竟還會駕車?”顧漣漣從車窗探了個頭出來,她隻能勉強看到沉竹半個肩膀,但還是對着迎面的風問道。
“我走失的那段時日跟周圍人學了不少東西。”沉竹眼睛也不眨地應付着顧漣漣。
“真好,我父親隻教會了我最基本的琴棋書畫,别的什麼我隻是在書上看到,從未真正去做過。”
沉竹還是頭一回遇見說她際遇好的人。
馬車的速度終是趕不上快馬,顧漣漣耳尖,在風聲中捕捉到了細碎的馬蹄聲響。
“霍夫人要将馬車駛向何處?”
顧漣漣語氣中的慌張沒有遮掩,沉竹知道她在擔憂什麼,出聲撫慰道:“陳夫人放心,我自會避開那些追兵。”
有了沉竹的安慰,顧漣漣放下心來,縮回了腦袋,安心在車廂之内聽着馬車輪軸的滾動。
常年的訓練讓沉竹比顧漣漣還早地聽到了身後的馬蹄聲,方才的岔路上,她選擇将車駛向遠離周邑的方向暫避追兵。
若是錢正反應快些,她們一路去往周邑所途徑的城池都會被設上關卡,若是莽撞地朝周邑駛去,其間路過的城池必定會被設上重重關卡難以行進,倘若周邑的路走不通,便隻剩下返回燕京一條路可走。
隻是到那時,昭王知曉她們平安歸來的消息,便意味着原先拉攏此二人、削弱廷正監的計策作廢,陳年家中尚有背景,遠在周邑的霍間重就不一定能平安返回燕京。
而那時的自己失去了霍夫人的身份,是否會被賦淩司當作抛棄,落得一個等死的結局?
她在這兩種局面中掙紮許久,還是選擇試着向生而行。
思及此,沉竹忽地想到似乎當初留在仲陽什麼也不做,等着遠方的霍間重做出抉擇,然後等着錢正将她們平安護送出仲陽城是更為簡單的選擇。
可她的行動總是率先做出,她不想再被動地等待。
沉竹心中如此想着,輕歎了口氣,若是她能選,她定不會踏足燕京城一步,遠離這紛擾的朝堂鬥争,挑個邊緣的小城找個閑散的藥鋪抓藥為生。
沉竹駕着馬車将剩下的白日走完,尋了一處更小的城池落腳。
沉竹手臂上的傷口還在作痛,但卻不敢去醫館問藥,所幸沁蘭随身帶着藥膏,沉竹對處理傷口一事又十分熟練。
她抿着嘴将傷口的創面清理幹淨,抹上了沁蘭拿來的藥膏。
藥膏的外形她看着眼熟,便出聲詢問沁蘭是何處拿來。
“是夫人放在床頭的那一小瓶藥膏,不想派上了用場。”
沁蘭如此說,沉竹倒是想了起來,為幫她去掉手上留下的疤,霍間重堆了不少藥膏在房中,她手上的疤痕哪裡用得了這樣多的藥膏,便剩下了不少。
時間一長,她也就将此事忘卻。
見沉竹思慮不回話,沁蘭開口說道:“可是奴上藥時力氣重了,弄疼了夫人?”
沉竹搖搖頭說道:“并未。”
“那夫人可是在思念将軍?”
“怎麼你也開始打趣我?”沉竹笑着反問道。
“是奴不對。”沁蘭同樣笑着說道,“說來我們已離開燕京許多日子了,不想這一路如此艱險。”
“是啊。”沉竹點點頭回應道。
她雖想到昭王會有所阻撓,但不想昭王行事如此張揚,看來儲位之争俨然比她想象的要更為激烈。
這藥膏的味道并不苦澀,倒是頗有一抹清香萦繞鼻尖。
“夫人可知曉此處離周邑還要行上多少時日?”
“若無追兵,大約還要十日左右。”
先前身後的那些追兵的已在幾個岔路之後不見蹤迹,如今沉竹隻期望仲陽那邊能再遲鈍些,為她們多争取些時日。
彭焦并沒有被錢正的人關押在牢獄,隻是所居的院落被人重重圍起,送進院中的茶水吃食都被層層檢查着是否有消息傳遞出。
那些在客棧被迷暈的軍士則被困在另一處看管,如此下來就隻剩一個時常跟在彭焦身邊的軍士尚未被錢正的人抓獲,有人曾見此人跟随彭焦一齊到了客棧,可搜尋之時卻不見此人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