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眼之前,顧漣漣還是不安地向沉竹問道:“若是彭焦今夜便找上門來該如何是好?”
沉竹握住她的手柔聲安撫道:“彭焦手中有昭王給的信物,一時間定不會将你寫的那封信放在心上,你今夜安心睡便是,等到明日,我們就可跳脫此困局。”
顧漣漣聽了沉竹的話總算是安心睡去,沉竹回了房間換了身行頭,趁着夜色,将手中那把屬于沁菊的賦淩司匕首放到彭焦在仲陽城暫住的院落之中。
彭焦收到手下傳來的信件已是夜深人靜之時,他用力醒着神,在酒樓的廂房裡展開書信,偶爾錯行地了解了信中的内容。
面對顧漣漣信中的警示,他覺得莫名奇妙極了,滿不在意地将手中的幾張紙交給手下,準備再拿起酒壺河上幾盅。
然就在這時,他的眼睛掃到沉竹放在最末的錢正的保證,将伸出去的手又重新收了回來,看着紙上錢正書寫的“仲陽郡守錢正允諾霍夫人出城暫避,立此為證”,還是将守在她們身邊的軍士叫來問詢。
“那二人今日可有什麼異動?”
“回禀将軍,陳夫人一日都待在客棧之内,隻是那霍夫人今日去到了錢府。”
“她去錢府幹嘛?”
彭焦語氣因酒意顯得混沌,手下站在一旁猜測着他口中的意思,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昨日宴席之上,霍夫人曾與錢正的夫人約定,要給予一個親手做的香包,霍夫人今日前去錢府便是為了此事。”
手下邊說邊給彭焦手中空了的茶杯倒上涼透的茶水,助他醒神。
“她倒是上心的。”彭焦一手撐着腦袋,閉着眼喝着茶水,“段貴呢?這幾日是何狀況?”
“自打将軍您發現其有偷拿藥材之嫌,将他遣回家後,我們一直聽從将軍的吩咐在他的家宅附近讓幾個人日夜守衛着,沒見着有什麼異常。”
“日夜守衛?你這話未免說得太過漂亮了些。”彭焦說着,将手中空了的茶杯重重倒扣在桌面上。
身邊站着的手下因他的舉動輕顫了一下,忙拱手說道:“将軍莫要動怒,我定會叫下面的人收了玩樂的心思。”
“這幾日将那厮看嚴些。”彭焦語氣冷淡的吩咐道。
“是。”手下高聲答道。
答完擡眼見到彭焦揮着的手自覺低着頭退下,然就當他輕喘了口氣時,身後的人再次開口将他喚了過去。
“将軍可是還有什麼吩咐?”
“備車,回府。”彭焦邊一手按着自己的太陽穴,邊說道。
他不信一個多年不升不降的牆頭草錢正能翻出什麼花樣來,更何況他手中還拿着昭王給他的令牌。
次日,彭焦清醒後心中莫名覺得不妥,還是一早騎着快馬來到沉竹和顧漣漣落腳的客棧,想要問那封信的用意到底是什麼。
不想等他到了客棧發現自己派去看守那二人的軍士全被迷暈在了無閑雜人等經過的廊間。
他急忙順着走廊跑了過去,不管腳下踩到了何人的手還是腳,跑到了顧漣漣所居的廂房門前。
大門被用力推開,屋中卻空無一人,物件也沒剩下一個,像是從沒有人來過的模樣。
耳邊傳來一陣甲片碰撞的聲響,他從此間屋子的窗望下去,錢正身邊的親信帶着人将客棧圍了個水洩不通。
眼前層層疊疊的軍士并沒有為彭焦此時不平靜的心多添一分慌張。
他心中隻想着複命,隻想着昭王。
“人呢?”
他将腰間的匕首朝下扔了出去,匕首的落的又快又準,錢正的親信側身一躲,鋒利的刀刃還是擦傷了他的臉龐。
“我問你人呢?”彭焦的手用力拍打着窗沿,幾近嘶吼道。
沉竹早就看膩了仲陽的景色。
天未亮時她和顧漣漣帶着行囊,帶着沁蘭她們一起坐上了出城的馬車。
馬車搖晃,讓人難掩困意,所幸路上的景色新奇。
她們的馬車向仲陽附近的一座小城行進着,這座城比仲陽更靠近燕京城,并不繁華,路上可見落在稻田上的雪花正在融化,在水和冰之間徘徊。
她饒有興趣的看着小小車窗外的景緻,緊挨着她的顧漣漣顯然沒那麼輕松。
她想問沉竹,她口中的“逃出”究竟是在何時,眼下的情況俨然就要陷入另一個牢籠之中:行進的馬車前後都跟着錢正派來的守兵,甚至還多了兩個侍女以“照顧二位夫人起居”的名義跟在馬車邊。
她怕隔牆有耳,話說不出口,隻得不安地看着一臉輕快,享受窗外迎面冷風的沉竹。
車到了地點,顧漣漣和沉竹互相攙扶着下車,暫時落腳的地方比不上仲陽客棧的幹淨利索,但好在出門的景緻确實不錯。
安置好物件同沉竹一起到不遠處田徑散步的顧漣漣逼自己這樣想着,哪怕她看着面前雪落稻田的景色沒一陣就開始不由自主的瞟向沉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