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任芙也依稀猜到了此事,對吧。”沉竹似是笃定地說道。
霍間重不回答,隻是低頭輕撫着她的那隻傷手。
沉竹在他的沉默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她看向霍間重的眼神變得疑惑,她對他說出的話不解,卻又似乎抓住了一點線索。
“你可知此事遠沒有如此簡單?賦淩司并非是我……”
“解藥我會盡力幫你找到,你不必為此擔憂,隻要安生地待在我與霍任芙身邊,像你先前那般做好霍夫人這個名号就好。”
霍間重打斷沉竹的話,補充着誘人的條件,“你也想脫身不是嗎?沁菊的手上發現了傷痕,廷正監已将楊稱和家宅的事情劃到了她的頭上,藥局丢失的藥草也可算到她身上,你可幹幹淨淨地活下去。”
“我不懂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沉竹直視着霍間重,直接地将心中的疑問說出,“你沒那麼愛我。”
霍間重雖然對自己悉心備至,但沉竹感受得到,如果這個霍夫人的名頭不是自己擔着,換個人來做,他也會是這樣。
他與她像是在演一出戲,隻不過她想脫身,他卻沉溺其中。
霍間重聽到沉竹的最後一句話,手上一頓,像是被戳中了要害,但也隻是一瞬。
“這樣不好嗎?”
的确沒什麼不好,沉竹想。
她雖身份暴露,但不用進監牢,不用去死,也不必漂泊,還能安然的在寒冷的冬日身處一間有炭火的屋子,蓋着身上的棉被,舒适地同霍間重論事。
可這一切依舊建立在她是賦淩司細作的前提之下。
“不好。”她冷着臉再次将手收回,“我累了,你出去吧。”
說罷,她将墊着背的軟枕從身後拿到一旁,躺下将被子蓋得嚴實,背過身去,不再面對霍間重。
“你現下身體還未好全,我去再給你熬碗藥來。”
“這事本無需你來做。”
沉竹不知道自己的這最後一句話,霍間重是否聽到,畢竟她最後一個字落下,轉頭去看時,他就已離開了屋子。
一陣風來,将屋中關着的窗子吹開,飄進屋中的除了寒意還有雪花。
沉竹記不清這是這個冬日的第幾場雪,腦海中那個彷徨悲哀的春末夏初像是已遠離了很久。
也許是個新開始吧,沉竹邊将身上的被子裹緊便想着。
将話同霍間重講明後,她往後便可不必在其面前一口一個“夫君”甜膩地裝樣子,她外殼下的自己大抵能在霍府某處自在地遊蕩。
一切對她來說,好像都在向好的那一面行進。
病愈後的沉竹又迎來了煩心事。
不少貴婦人聽聞廷正監那場大火她受了傷,提着禮帶着尚未婚配的兒女在此時登門拜訪,美其名曰來探病。
“嫂嫂病都好了,這些人來探哪門子的病。”站在廊中漆柱後的霍任芙看着不遠處在院中接待來往賓客的沉竹,跟身邊侍女抱怨道。
侍女不說話,隻是将她微開的披風摟摟緊。
說話間,沉竹剛剛将又前來拜訪的徐夫人送走,徐夫人是她今日少見沒帶家中女兒畫像來的,隻帶了男兒的畫像交給沉竹請她給霍任芙過目。
她同沁蘭将放在院中的畫軸整理好,一起拿到了房中。
同她們一起進屋的還有跟在身後來回探着腦袋想要幫忙卻沒榜上的霍任芙。
“嫂嫂病剛好便要受這樣的罪,當真是辛苦。”霍任芙邊說邊撿起不慎掉到地上的一卷畫軸,重重的放在了桌上。
沉竹對今日的情況其實早有預料,自那日王府喜事過後,她就知曉會有不少人登門造訪,不想廷正監的那場火将節奏打亂,燕京城中這群人最擅長的就是等待,等她病一好,便迅速湊了上來。
這還要多虧霍間重在她休養時将人攔下,才讓她休養時安生些。
“這本是我該做的,門庭興旺,該高興才是。”沉竹開始将那堆畫卷一個個展開,笑着同霍任芙說道,“芙兒你也來看看,可有瞧見中意的,昭王近來想要和夫君走的近些,這些夫人們送來的應當都是不差的人選,不過也應當不會是極好的,芙兒看看做個參考也是不錯的。”
霍任芙聽着沉竹的話,将離自己最近的一幅畫軸展開,畫中的人五官平平,透過紙面傳達出的那一兩分氣質也是平平。
她的眉頭皺起,卻不是因此憂心。
“我若是在這其中選了人,可會對兄長産生影響?”
沉竹看得快,手邊的畫軸被她分出兩類來。
“夫君如今在廷正監當職是因為當初救下景王,并非是因景王救下了他,如此,便也隻能算得上是景王知恩圖報,讓我們一家有幸搬到燕京。夫君在朝中做事謹慎,隻憑一樁同昭王近臣的姻親就想劃定邊界站好隊,未免太草率了些。這些人急着同你兄妹二人攀上些關系無非是想去到昭王面前邀功,芙兒你大可放心,不必為此擔憂。”
聽到沉竹的話,霍任芙緊皺的眉頭松了下來,但随即面上的神情又緊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