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竹率先注意到了楊真面上神色的異常。

彼時她正與霍任芙談着今日宴上哪道茶點做得更為精緻可口，論着今日所喝之茶清潤甘甜。

隻是不經意間轉頭，沉竹便注意到了那本不該今日出現在楊真臉上的神情。

是發生了何事惹得談吐得體，儀态端莊的昭王側妃露出此般神情？

等沉竹回頭想再去尋楊真的身影時，院中已不見其蹤迹。

沉竹心中思慮着，猶豫着是否該找借口前去一探究竟。

“今日王妃娘娘之宴席真是辦得極好的，不知霍夫人與霍小姐可否盡興？”徐夫人從人群中退了出來，向站在一處的沉竹和霍任芙問道。

“自然盡興。”沉竹笑着回應道，“不知側妃娘娘将我們留在此處可是還費心安排了什麼精巧的玩意兒？”

“霍夫人猜的不錯。”徐夫人邊說邊掩嘴笑着，“前些日子我常到王府拜訪，那時王妃常同我問起城中樂師鼓樂之事，大抵便是為今日做準備，霍夫人和霍小姐今日就等着大飽眼福吧。”

徐夫人話語中的輕視經過了她自以為周全實則拙劣的僞裝顯得越發怪異，引得霍任芙聽後深覺莫名側目看了幾眼。

然徐夫人此話說出後不久，跟在楊真身邊的仆婦便來到衆人聚集的院中宣道：“方才一時風大，側妃娘娘被吹的頭痛難忍，先去歇息了，今日便不多留各位了，煩勞各位在此處等候。”

“王妃娘娘頭可疼的厲害？”徐夫人聽後即刻問道。

“不甚嚴重，但今日實是無法堅持，已請醫士前來，夫人無需擔憂。”仆婦淺笑着回答道。

衆人漸漸散去，沉竹同霍任芙也一并随着人流朝王府大門處走去。

就在沉竹邁出王府門檻之時，方才傳話的仆婦卻攔住了她與霍任芙的腳步。

“霍夫人和霍小姐稍候，煩請随老奴前來，側妃娘娘有請。”

二人随那仆婦原路返回，在走到先前院落的岔路之時，拐向了另一個方向。

直直穿過長廊，沉竹同霍任芙來到了另一方偏殿。

她與霍任芙身邊跟着的侍女被攔在了門外，隻二人進了仆婦為其打開的房門。

偏殿之内布置簡單，一方素簾，一扇隻畫着蘭花的粗織屏風，和一方淩亂的床榻。

面色已恢複平靜的楊真和衣衫不整形容鎮定的昭王分坐在兩邊，在兩人面前跪着的是同樣衣衫淩亂，低頭垂眼的女子。

沉竹進屋輕掃了一眼，未看清那女子面容，隻看清了她身上穿着一身霍府家仆的衣衫。

下意識的，沉竹心中一沉，但還是和霍任芙一道，先給昭王和楊真行了禮。

“臣婦恭請昭王與側妃娘娘金安。”

“霍夫人，霍小姐請起。”楊真淡然道，“讓夫人和小姐前來，是為了眼前這事。“

說罷，楊真讓身邊的侍女将那跪着的女子的臉擡了起來。

“此女子自稱是你霍府的侍女，今日在王府之中偶遇了王爺，王爺瞧着歡喜，我便想着找霍夫人和霍小姐前來做主，将此女迎入王府。”

沉竹順着那侍女的動作看清了那女子的臉龐。

是沁菊。

沉竹心中驚詫，盡力穩着聲音回答着楊真的話：“家奴粗鄙，何以得王爺青眼相待，不如側妃娘娘先讓我帶人回府，細細詢問一番後再做定奪。”

昭王漠不在意，楊真神色松動，沉竹本以為可以順利将沁菊先帶回到霍府。

不想沁菊卻在此時出聲。

“奴…奴心悅昭王殿下，不願同夫人回府。”

沁菊聲音嬌媚，說完還給在席上的昭王和楊真磕了頭，和沉竹印象中那個坐在自己梳妝台面之上仿佛始終勝券在握的沁菊截然不同。

“既如此，便留下。”昭王漫不經心地說道，“勞夫人為此女選個屋子安置。”

昭王發話，沉竹再沒有将沁菊帶回霍府的可能，她看着楊真，希望其能說些什麼改變這一事的走向。

“好，我今日便遣人将府中西邊的院落收拾出來，供沁菊姑娘起居。”

事情已經闆上釘釘，沉竹再說些什麼都已無法扭轉局面，隻得應和道：“既如此，我便将家中的奴契送到王府。”

楊真聽後，微微點了點頭，随後笑着同沉竹說道：“今日勞煩霍夫人霍小姐久留在此，姜媽媽将霍夫人和霍小姐親送出府。”

離開王府，坐上回霍府的馬車，方才一直緘默的霍任芙才放松了神情，同沉竹說起此事來。

“那沁菊倒真是個機靈的，知曉自己身份有疑被兄長追捕，便尋了這機會将自己送入了昭王府，現下，要想将她捉入廷正監牢獄審問，怕是難上加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