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道菜離二人遠,沉竹便為霍間重夾着什麼菜,可她卻察覺到,霍間重硬是從諸多菜肴中挑出了趙葉芊應當會喜愛的菜色。
倒是用了幾分心的。
她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回府的路上,沉竹率先打破了沉默。
“這宴席真如芙兒所說,極費心力。”
“朝中用度縮減,景王今日設此宴席也是為了犒勞一年來為國家朝廷做出些功績來的臣子。”
“王妃娘娘還特地給了我一支金簪,以嘉夫君救主之功。”
“王妃曾在戰争中親去營帳中看望景王,慰問将士。”
“王妃今日待我也很寬和親切。”
……
霍間重一路答非所問,躲避着關于她和他的話題。
抵達霍府時已近黃昏,在門前候着的霍任芙便立刻牽着沉竹離去,同沉竹商量開府的事宜。
身後的霍間重沒有随着她們的身影一同進入府邸,而是牽了匹馬來。
近來兆國邊境戰事平息,朝廷之内加強了對民間各項信息的偵查,常年處于朝廷邊緣的廷正監又重新被重視起來。
景王今日叫他過去,便是要他擔任廷正監的監副。
“你不必跟我一同去,留在府内,告知夫人小姐我的去向。”霍間重對身旁的葉準說道。
“是。将軍日落之時前往廷正監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有人死在了燕京北邊的一間藥鋪之中,王爺遣我去查。此事你無須同夫人提起。”
“是。”
葉準邁步進入霍府,與之一起的是霍間重一人一馬離去的背影。
“夫君去往了何處?”沉竹向隔了一陣子才進府的葉準問道。
“将軍今日在府宴之上被景王任命為朝中廷正司的監副,許是想提前熟悉事務,将軍此時去往了廷正監。”
“膳房剛備好了晚飯,夫君可要回府用飯?”
“夫人和小姐先用飯便好,我會叫膳房留出一份來,夫人小姐無需多加勞心。”
沉竹與霍任芙相對着,偶有交談地用着晚飯。
她知曉廷正監的存在,也知曉兆國設立其的用意,先前朱國與兆國對立時,廷正監的審查為賦淩司在兆國各項任務的進行都産生了阻礙。
她在盛湯時試着回想是何時廷正監不再在賦淩司那些司使口中經常出現,但浮現在腦海中的隻有模糊的記憶。
她在低頭添菜時疑惑着為何景王會讓霍間重一個武将出任廷正監監副的職務,可她通過自己無法得知答案。
“嫂嫂可知?我兄長早些時候也曾也要去殿前應試?”
“這我倒是不知曉。”沉竹心中和面上一緻地表現出驚奇。賦淩司所給予她的信息裡,隻詳盡記述了霍間重如何當上将軍的前後因果。
“兄長幼時也寒窗苦讀過許久,參加過兩三次科舉,隻那一次進入了殿試,可那時邊境戰亂,朝中殿試推遲,母親病重,我每日刺繡編織賺來的錢還不夠母親一個療程的藥錢,比起不知何時才會恢複的考試,那時迅起又即逝的戰事顯然是更好的選擇。隻可惜……”
霍任芙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待兄長歸來之時,母親已然逝去了。”
霍任芙臉上的悲恸,真實地牽動着此時沉竹的心弦。
“婆母如今當是很欣慰的。”沉竹安慰着面前的霍任芙。
“興許吧。”霍任芙臉上的悲傷在擡頭對上沉竹關切的神情時被驅散,“景王大抵也是因此讓兄長此時去暫代掌管廷正監的事務。”
沉竹沒問出的疑問被霍任芙引出的一段往事解答。
“如今那些事都已過去,我想能最讓母親欣慰的便是兄長能娶到嫂嫂你了。”
“你總愛打趣我。”沉竹笑着回應霍任芙的贊美,心中卻感到惶恐。
她忽然想起那些成功完成任務并能夠返回賦淩司的人,他們大多會成為司使,很少會再次行使新的任務,以規避暴露的風險。
可大陸廣闊,能在不同的土地遇見同一個人的概率微乎其微,沉竹本做好了投入下一次任務的準備。
但任務于現下的她而言更像是毒蛇吐出的信子,引誘着她接觸一切,去喚醒在賦淩司那般環境之中所丢失的東西。
幸好,數月之後便可解脫。
思及此,沉竹在心中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