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霍間重向前走了兩步進屋,房門被他反手合在了身後。
“我正想帶着糕點和茶水去書房看望夫君。”
沉竹将小案放在了桌上,說話間霍間重已将剛剛熄滅的燭火點燃。
“今夜的晚風可涼?”沉竹披着發,一襲青色的寝衣,笑着向依舊站在門前的霍間重問道。
“不涼。”
像是看穿了她笑容背後的心思,霍間重一步步向着沉竹的方向靠近。
“今夜的晚風夫人剛剛也應當吹過,何須來問我?”
霍間重與沉竹的距離迅速拉近,他邊說着話邊用手将沉竹的碎發挽到耳後。
戰事持續的三個月間,從滁州送往前線的家書除去來回路程的時間,足足有一個多月未曾間斷過。
不似他在信中的寡言,落款為趙芊葉的書信每次都寫滿了整整三頁的對他的愛意和思念。
起先他還認真讀了幾封信,并在随後自己送往滁州的書信中也真心實意的添了幾句對她和對霍任芙的挂念。
信越多,霍間重讀得越多,卻逐漸覺出不對來。
一句“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從第一封信的第一頁出現過後,便跳着出現在過後幾封信的第二頁或是第三頁中,而後半句則穩定地出現在每封信的第二頁。其中的每一個字句都像是結構的重組平淡地更換着所在頁的位置。
發現信中的蹊跷之時,霍間重兀自發笑,他有些氣惱這一封封書信中的糊弄,可也意外地感受到了那份糊弄中的認真。
眼看着自己送回家中的書信真情實感地越寫越長,邊境的戰事也落下了帷幕,自己心中的那股憤怒、羞恥、無奈卻交織着逐漸攀升。
眼前人無視着他的靠近,依舊笑着說道:“夫君可乏了?茶還熱着,不如喝過茶後,我來服侍夫君沐浴更衣?”
沉竹的手撫上他的脖頸,目光毫不避諱地同他的相接。
先移開目光的是霍間重,他擺脫開落在自己脖頸上的手,說道:“不必,我自去整理安頓,你一路車馬勞頓,早些歇息。”
沉竹看着已隐在屏風之後的身影,語氣依舊平和從容地說道:“多謝夫君體諒。”
燕京的清晨不似滁州那般清閑。
霍間重自打回京之後每日都需上朝,但顯然沉竹還未适應這樣的作息。
待她醒來時,屋内已不見霍間重的身影。
她梳妝好出門,卻迎面碰到了正在指揮着院内仆從往外搬東西的葉準。
“小葉統領這是要做何事?”
“回禀夫人,将軍自打來到燕京,便有不少人家前來送禮,如今已在府内後院放了一些時日,将軍命我将這些東西原封不動的送回去。”
“原是如此,辛苦小葉統領了。”
離開時,沉竹掃到那件封箱的重禮之上的封條用正楷寫着“晏府”二字。
燕京之中,有着府院的晏姓人家隻有當朝内史一戶。
可一介剛從滁州城搬至燕京的武将,怎能引得朝中叫得出名姓的人送此重禮?看來此事并非隻是普通的因績升遷那般簡單。
除了院中源源不斷搬出的禮,後面一連兩三天,沉竹都收到了朝中數得上号的官員府中辦宴遞來的請帖,邀她和霍任芙抑或是她們一家前去遊園賞花、飲茶品詩。
不出意外,沉竹翻遍了所有遞到她手中的請帖隻有一張帖子單單提到了趙葉芊的名姓。
那是朝中景王遣家中仆役來送的請帖,說是家中新請了名廚,後日在府中擺了宴席,請人前來品嘗。
霍任芙處收到的請帖也不少,甚至比沉竹收到的還多。
“我本想着初至燕京,事務定不會太過繁多,趁着這段時間好好跟嫂嫂出去遊玩呢,這幾日我将燕京裡的新鮮事物都打聽了個遍,不成想竟被這堆勞什子請帖困住了腳步。”霍任芙說着說着便趴在了院中的石桌之上,一臉的生無可戀,“倘若當真要一個個去赴約,那豈不是一連好幾天都要在各大高門府邸中打轉?”
“話是這樣說沒錯,這些宴席定無法一一去赴,我聽聞燕京人但凡搬至新居都會籌辦一個開府的宴席,你我短暫休整過後,也應當将開府的席面操辦起來了。”
“嫂嫂說得在理,那這些請帖我便視作沒收到,明日我便着人打聽些燕京城中要辦開府宴要備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