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竭澤而漁可不好哦。”
沈念绮站在樹下，望着樹蔭處不斷往兜裡揣仙果的左明雲。
“我……”左明雲撿起仙果的手頓住，念念不忘的人終于出現在眼前，他卻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她是偶然路過？還是這菜園本就是她的？
那我豈不是……左明雲僵住，臉羞得通紅。
“無妨，”沈念绮笑笑，仙果本就是師尊托她種給内外門弟子吃的，“正好趕巧了，摘完，我和你一同給他們送去。”
“他們？”左明雲看了眼手上的仙果，手指不自覺用起力來。
“師尊說，外門的弟子練功辛苦，仙果有強健體魄、充盈靈氣等功效，有助于大家增進修為。“
沈念绮展開如意百寶囊，指揮着青蓮劍将仙果連枝削下，紅彤彤的果子輕盈地落入袋中。
左明雲沉默，把用衣服兜着的一堆仙果逐個放進百寶囊中。又憑輕功一躍而上，去幫忙摘樹上的果子。
輕功可以啊。
沈念绮在心中贊歎了一句，為了不給左明雲增加無謂的壓力，她便沒多過問左明雲的修煉境況。
連我的修為都不問嗎？
左明雲煩悶異常，裝出漫不經心的模樣，随口提到：“沈師姐最近修煉得如何？我已突破練氣三階。”
“卡在金丹六階了，不大好。”
沈念绮有些不好意思，她本想早日追到元嬰境界，不想卻因讨伐魔修耽誤了修煉心法，導緻遲遲未有所突破。
她所修煉的心法講求的是與人為善，樂于助人。
為了籌備擴建門派的資金，師尊帶着她成日裡去接江湖令，天天不是追殺這個，就是毆打那個，談何有“善”。
左明雲身形一晃，握住樹枝的手差點脫力。
“明雲？”沈念绮見他在樹上似乎不穩，“仙果已經夠了，我們回外門去。”
少年定神，從樹上穩穩躍下。
沈念绮把如意百寶囊收起來，踏上劍意，忽然想起來先前在門口看到兩個空水桶。
“被吞先生罰了？為何。”
她對外門的情況不甚了解，隻隐約聽人說過，外門有個脾氣暴躁的老修士，動不動就愛責罰他看不順眼的學生。
若是左明雲受到不公正的對待，今日她正好去清算一番。
“沒有。”
左明雲垂眸，鴉羽似的睫毛閃了閃，聲音清冷如冰過的泉水，繞過了沈念绮，去門前拎起兩個空水桶。
“沈師姐先下山去吧，我不會禦劍，走得慢些，别耽誤了您的事情。”
沈念绮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好生奇怪，似乎有很多想說的話藏在那眼神後面。
她被那雙眼睛看着，無端生出些躁動來。
究竟你想要對我說什麼？
“按說，禦劍乘風是入門時便該學會的。明雲，不可輕視和怠惰基本功。”
沈念绮說完覺得變扭，但話一出口，也收不回來。她本來想表達的意思是自己可以教他。
“是，明雲知錯。”
左明雲低着頭，杵在門口像根木頭樁子，悶聲應道。
沈念绮從劍意上下來，走近左明雲，擡手不輕不重地敲了下他的額頭。
“知錯能改。修行期間，是遇到什麼困難了？若是不好問先生們，我來教你便是。”
沈念绮畢竟入門較早，這些年來修為以破竹之勢突飛猛進，前前後後有不少門内弟子向她求教。她也不藏私，将修煉心得傾囊相授之。
“明雲天資聰穎，一定一點就通。”
左明雲終于肯擡頭看她，莫名其妙的笑了一聲。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失禮，他連忙低下頭，語氣恭謹謙卑：“還望師姐不吝賜教。”
果然，還是賞識教育管用！
……
折騰了半日，左明雲還是沒學會禦劍乘風。
沈念绮前前後後給他換了數十把不同的劍去馭使，可左明雲每次都還未離地三尺高，便不知為何跌了下來。
最後，沈念绮幹脆複制了一把青蓮劍意給左明雲乘用。
“我來同時操控劍意飛行，明雲，站穩了。”
這次左明雲倒是沒出岔子，站在青蓮劍意上像是樹紮了根，頗有種一輩子不下來了的氣勢在。
出問題的是沈念绮，她打小不擅長左手畫圓右手畫方。
單控制自己身下的劍意，或者控制着左明雲所乘的劍意都對她來說輕松之極。
一旦要分心去顧及另一把劍意，她便比初學者更加不熟練，搖搖晃晃的，要麼摔了自己，要麼将對方撞到樹上。
“……抱歉。”
沈念绮俯下身去，用絹帕擦拭着左明雲臉上的土灰，擦拭幹淨後，從镯子中取出藥膏，仔細地往左明雲臉上塗着。
沈念绮衣服上的淡香混着藥膏的清苦，左明雲被忽如其來的近距離惹得耳朵绯紅，忙轉頭過去避開她的手。
“轉過來，好好的臉，不要落疤了。”
沈念绮輕聲呵斥，她從前是藥修，怎麼能放着因她的過錯而受傷的人不管。
隻是在乎相貌嗎？
左明雲心中酸澀，扭曲的情感中卻隐藏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藥膏涼絲絲的，見效極快。
沈念绮滿意地看着左明雲恢複如初的臉頰，說道：“耽誤了半日，不如先同乘去，改日我再來教你。”
“不、不用了！”
左明雲一想到劍那麼小，如何容得下他們兩人分開站，臉騰的一紅，簡直是從地上彈起身來，徑直拎着空水桶往山下跑去，還不忘嘴上磕磕巴巴地和沈念绮拜别。
“不都是同路嗎？”沈念绮疑惑，搖搖頭，或許以後有空帶他去尋飛天的坐騎，翼獸體型龐大，想必左明雲坐上去也會覺得安全感滿滿。
……
左明雲帶着空水桶下山，自然是免不了多受一頓懲罰。
“師父，别打了！”李師兄忙不疊跑進來，兩手扶在膝上，彎腰喘着粗氣。
“大呼小叫像什麼樣子！”吞先生慢條斯理地轉過身去，李師兄看見左明雲被抽得身上條條血痕，皮肉與衣服界線模糊，不免有些怵到。
吞先生冷眼看他：“說話，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