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心裡的恨奴婢都懂，可您這也會給自己惹禍上身呀。奴婢早先就該攔着您的，若不是大小姐以為您做了她的靠山，也不敢犯下那些蠢事，許也沒了後頭這些波折……唉！”
“就算她不入局，本宮也會摁着她聽話……”
嬷嬷知吳太妃心裡厭惡着吳嫀，且是非常厭惡的那種。
“她是吳家的刀，也是刺向我的刀，她若良善本宮倒也打算放過她，可惜啊……得幾分顔色就不知斤兩起來，就她這樣還妄想攀龍附鳳，廢太子也不就是将她視作拉攏的玩物，她竟拿喬到本宮跟前……恨着本宮拒了她做養女，呵，她自小就是一副賤胚子模樣上不得台面。”
“若是小殿下……哪容得下他們借着此三番四次來紮娘娘的心。”
“若不是他們信那道士的話換了我的湯藥，本宮的女兒何故先天不全，他們看不起女子，又百般算計着女子牟利，這就該是他們的報應。”
這時，有宮人進來通傳，說是慶陽大長公主到訪。
吳太妃斜靠在貴妃榻上，懶懶擡了眼皮“她來作甚？”
很快，宮人便将慶陽大長公主請進殿來，同來的還有清安。
清安心裡也納悶着，今一早慶陽大長公主的車馬停在了神侯府門前，邀她一道進宮，如今她們已無沖突矛盾，清安也不擔心她暗裡使絆子。
見着清安出現，吳太妃的困惑變成了探究，又化作一聲嗤笑，她已懶得再繼續裝下去。
“大長公主這是何意？”
“還人情。”
“人情？”吳太妃不喜歡這個恣意張揚的大長公主“本宮可不記得與大長公主有何……”
“你想岔了，你是本宮用來還人情的。”雲绾說着沖清安揚揚下巴，清安不明所以“你為我成事，我便還你個人情，就是她了！”
清安沒明白，一是她何時為慶陽大長公主成事，二是這吳太妃又算什麼人情？
“她，就是當年害你年幼流落在外的人。”雲绾挑破謎底。
這事啊……清安早就知道了。
“你許是也猜到了，但聽她親口承認、惡有惡報又是另一回事吧？”
“不錯，就是我驅使金九齡做的。”吳太妃認得坦蕩，面上甚至帶着幾分大義凜然的無畏。
清安看到她這般故作磊落的樣子，覺得可笑，也直接問起“為什麼要這樣做，兩家真的這樣仇恨嗎？”
“是我的恨，恨皇家，恨吳家，也恨你薛家！”吳太妃從位上起來走到清安面前“當年太上皇明知兩家在議親，卻以利為餌讓家中送我入東宮，我年少時也曾是策馬揚鞭的女子，你大伯母與我曾是馬背上的冤家，兩家議親時我就在想，将來若做了妯娌我也是不會相讓的。”
這事清安也跟雲塵打聽過，據說當年先太上皇儲君之位不穩，意圖拉攏些并不招君王忌憚的門第，立一個大有前程的樣子，而但凡當時薛家有個女兒，也根本沒吳家什麼事，當然這許又是另一個女子的辛酸。
“我知婚姻大事不由自己，我與你爹也不過是相識之誼，但我知曉這是我最好的歸宿，可是皇家沒有放過我！我本可以嫁與清正門第做個正妻，一方後宅不算大卻容得下我，而不是成了要伏低做小的妾，成了終身不得自由的深宮囚鳥。”
“難道我爹應該為你争上一争嗎？”
若是兩情相悅許是還說得過去，值得為愛冒險一把，他們這……道德綁架和碰瓷的力度也太大了吧？
“起初本宮也釋然了，看着那些曾經趾高氣揚的女眷對我俯首帖耳，看着家勢壯大族人興旺，我的犧牲換取了榮華富貴，換來了旁人難以企及的榮光，可是……我的女兒她有什麼錯！”
這事清安自然也問過雲塵，但他也并不太清楚其中細節，但她先前倒是查出了些蛛絲馬迹。
“她尚在腹中外家害她，出生後先天不足皇家厭她，知她被害當父親的并不為她出頭隻知粉飾太平……可你……你生在薛家什麼都有……”
“但你并不想簡單的殺了我。”
“對，你們同歲，而我需要一個康健的公主……”
雲绾以為吳太妃隻是想攪得薛家不得安甯，卻沒想到她竟有這樣可怕想法，細想起當年種種，确實，早已有迹可循，吳太妃膝下公主因體弱稍大一些便幾乎不在外露面，沒幾人與她真正有過接觸。
“吳氏你瘋了嗎，這可是混淆皇室血脈的大罪！”
“呵，公主又不會繼承大統，混淆也便混淆了，我隻不過想要一個孩子，可我再生育不了……你以為我做這些陛下當真一點都不知道嗎？”
最後這話仿若一顆石子投入平靜湖面。
“他最是擅長粉飾太平，裝聾作啞……隻要不影響他的皇位他的權勢，他統統都可以視若罔聞……”
“娘娘，您别說了！”
“我為何說不得，我早受夠了，受夠了他們，也受夠了這皇宮！”吳太妃狀若癫狂的吼叫起來，這模樣讓清安想起了那個傳聞已瘋的吳嫀。
她不接受任何因為自身苦難就去禍害弱者的理由，而不是去尋那真正的罪魁禍首，不過是個欺軟怕硬之輩罷了。
清安懶得與她多說，拔劍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劍身銳利冷光鋒芒，劍光映在吳太妃的臉上，叫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你既要又要，又一副人間清醒看透時局的樣子，那你該明白冤有頭債有主，我薛家不欠你，是你欠我們。”
“欠？欠你們什麼了，你們所承受痛苦不及我千分之一，尤其是你，你當謝謝我才是，因我，你才有這般不同于尋常閨秀的前程。”
呸！沒這些破事，她直接登錄就是薛家大号，隻會更了不得。
清安手腕一轉，劍光刺在吳太妃眼上，叫她睜不開眼。
“你到底想作甚？”
“自是抵命。”
“你不是好端端的活着。”
“我是活着，但護着我的乳母他們成了刀下亡魂，你既已認罪就要給他們償命。”
“幾個奴才罷了。”
“還有你的女兒，是你……親手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