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名搖搖頭,微笑道:“叫我雪名就好,我已經......不是将軍了。”
阿宋道:“好,那就叫你雪名。”
雪名猶豫半晌後道:“之前行為,誤傷到你,我衷心的向你道歉。”
阿宋反應了下才明白過來她說的是之前利用骨語花綁架她之事,不在意地擺擺手道:“啊,那個沒什麼的,你後來不是都給我解毒了嘛,沒關系啦。”
見她神色仍是哀傷,開玩笑道:“而且我還因為這個意外喝到了個好東西呢。”
雪名不解,阿宋手半握起做飲水的動作,道:“那個檸檬草茶啦。”
雪名被她沒心沒肺的樣子逗笑,将手中的草植遞到阿宋手裡,道:“這就是檸檬草。”
阿宋拿在手裡前後看看道:“诶?它會開花嗎?”
“會,但很難。”雪名道:“你知道檸檬草的花語嗎?”
阿宋道:“草也有花語嗎?”
“有的。”雪名露出美好的笑容,轉回頭,看着遠方道:“它的花語是,開不了口的愛。”
她神情帶有一絲凄怆,卻又好似藏着萬千的遺憾,道:“其實,我是個膽小鬼,遠遠沒有公主勇敢的多。我從未真正鼓起過勇氣對公主說出那句表我心意的話。直到我們徹底分離,再也找不到她時,方感悔意。”
阿宋安慰她道:“但是公主一定知道你的心意的。”
雪名搖搖頭道:“有些話,是一定要說出口的。如果能夠重來一次,我一定會親口說出那句話,用最直接熱烈的方式,告訴她我的心意。”
阿宋不知要怎麼安慰她,想了想,從懷裡掏出一個編的并不是很完好的花環,這是之前來的路上,他跟着慕恩學着編出來的。
她将其戴在雪名的頭上,道:“一定還有機會的,一定還有來日,你們可以如當年般,共賞這世上的鮮豔美麗。”
雪名下意識想要伸手去碰,卻又縮回了手。
半晌,釋然般露出帶有感謝之意的笑,道:“但願,多謝。”
忽而,身後傳來海猛的粗粝嗓音:“诶?老鬼你怎麼在這?”
阿宋匆忙回首,看到喻遙站在不遠處看着她,旁邊站着張牙舞爪的海猛。喻遙對上她的眼神,愣怔幾秒,禮貌淺笑,轉身離開。
阿宋想了想,起身朝他離開的方向追去。
好不容易在連廊處追上,呼喚道:“大人!”
喻遙轉過身來,道:“怎麼了?”
“沒、沒事。”阿宋将手伸到懷間,剛要掏出個東西說話,喻遙卻忽然道:“早點休息吧。”
阿宋的手頓住了,喻遙看了看天色,道:“離淩晨沒有多久了,接下來,複演之術,會很耗費心神,抓緊時間多休息會。”
阿宋好像沒反應過來,啊啊哦哦的應了。
喻遙露出一個無奈的笑,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而後,自顧離開,消失在了連廊轉彎處。
阿宋終于掏出了懷裡之物,那是一隻想要贈出,卻沒來得及的花環。
子時已至,所有人集中在大殿之内。
攬星手持槐安枕,對面前的三人道:“我要開始了。”
雪名置于左側,喻遙阿宋置于右側,一齊點頭。
攬星推動咒術,喻遙和阿宋從并立變為對站。
一束魂氣自雪名心口處被抽出,流入槐安枕,接受到魂主的信息,槐安枕周身登時泛起銀光,直射出兩道光芒,灌入喻遙阿宋的身體内。
海猛被耀眼的光芒刺激的揉了下眼睛,再睜開之時,喻遙和阿宋就已在眼前消失。
攬星将槐安枕祭于半空,雙掌不斷地向其推入靈息,突然,那槐安枕開始劇烈的震顫,好像失去了控制般,傳入的靈息竟瞬息之間盡數彙總化為一擊,打回攬星的體内。
“不好,出事了!”攬星道。
事出突然,他來不及反應,正被擊中,身型向後趔趄,将将摔倒,捂着胸口單膝跪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海猛和雪名慌忙将他扶起,那槐安枕仍漂浮在半空,此時,又突然從其中折射出一道扇形的光影,好像一面鏡子般,露出了喻遙阿宋進入眠境後的樣子。
眠境,是槐安枕内的記憶結界。
海猛疑惑道:“失敗了嗎?他們這不是進去了?”
攬星擦了下嘴角的血道:“成功了,但隻成功了一半。槐安枕意外出錯,導緻裡面的人與外面的人斷開聯系,他們二人已經感知不到我的訊息了。而且,恐怕,從眠境進入記憶後,他們也會忘記自己原本的身份,直到退出後,才能複原。”
海猛道:“那怎麼辦?沒有本人記憶,還怎麼找東西?”
攬星眉眼微垂,道:“一切,隻能看他們二人自己的造化了。”
眠境之内,是一條幽深的長廊。
長廊兩側,是一扇扇連着的門,每個門上,都懸浮着一個氣泡,氣泡内所含之物,是魂主不同時期記憶的标志。
有刀劍,有書籍,有戰袍。
緩緩向前踱步尋找,最後停在一扇門前。
門上漂浮之物,是一朵花和一片雪。
阿宋道:“應該就是這裡了。”
喻遙道:“進入後,她們記憶内所有的畫面、聲音,以及喜怒哀樂,當下的各種情緒都會完完整整的傳達給我們。也就是說,我們幾乎就會完完全全成為他們本人。你經曆的一切,就是她當年經曆的一切,她的記憶,會成為你的記憶。”
阿宋道:“好。那什麼時候,會結束?”
“死亡。”喻遙轉向阿宋,看着她說:“當死亡的那一刻,時間線收束,你我便會回歸于眠境之内。”
二人的手一同貼覆在那扇門上,扭頭對視,共同發力推開了那記憶之門。
刺眼的白光傾灑而出,一瞬之間吞沒了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