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面上仍是不解。
喻遙道:“傳聞中講,曾在出生時天降祥霖的公主,在旱災再度來臨之時,二次求雨,卻并未成功。”
他拿起藥瓶,道:“其實,她成功了,隻是,她求來的,是蝕雨。”
蝕雨,意如其字,具備強腐蝕性,可奪人性命的災雨。
“城内輾轉,慘迹多見,黑色闆結的土壤,治療腐肉的藥物,還有那以奇怪形态被損毀的房屋,無一不是蝕雨踏足腐蝕過後留下的痕迹。”
喻遙道:“那麼可能你又要說了,這蝕雨,又關人心有什麼關系呢?”
“一切根源,始于公主降生時帶來的祥霖。”
“解旱災救蒼生,人們奉她為神女。但神之一字的沉重,又豈非常人能夠承受。可是無知的人們并不在意,僅僅因為天象他們就能輕易将人神化。而花澈公主,她一旦背負上了神之一字,就注定了必将會承受群衆給予的莫大期待。”
“那麼有一天,當她無法再給予群衆期待的事物之時。這個神,就該隕落了。”
“無知的人們會因為你出生時天降一片甘霖,而将你奉為一座神,自然而然,也會因為你祭祀求雨時降了一場蝕雨,瞬息之間将你貶損為一隻魔。頃刻之間,便可以被從天堂,拖入地獄。”
“這場暴動,便是群衆為她親手打造,送入地獄的絕望之路。”
“但其實,無論祥霖,還是蝕雨,皆是天道授意,而神魔定義,從始至終,都隻在人心。”
喻遙轉頭看着跪地伏誅的雪名,眼神其中不乏哀傷和不忍,道:“花澈公主亡于人心,消于人心,隻是可惜,從此,那将軍,在這世間,再也尋不到她心愛之人。”
舉座皆驚。
喻遙走到雪名面前,道:“戰場上殺敵無數的将軍,一定不會想到,當在面對全民的讨伐之時,也不過隻是個無力保護心愛之人的普通人吧。
“無能感,無力感達到頂峰,足以讓一個人為愛走上絕路,甘願以生魂之身堕魔,隻為獲取強大逆天的力量。”
“将軍屠城,殺戮之舉,隻為複仇,為心愛之人枉死而報仇。”
他蹲下身,伸出手,停頓片刻,将手搭在雪名肩膀上,輕聲道:“是這樣嗎?雪名将軍。”
雪名緩緩擡起頭,露出不知何時噙滿眼淚的雙眼,道:“你猜對了,喻遙公子。”
多年過後,仇恨仍是無法控制,身體開始顫抖,雪名道:“就是這群垃圾,害死了公主,他們神化了她,最終又毀滅了她。”
往事之悲涼,在場衆人無不心情沉重,阿宋的眼裡微閃淚光,走過來蹲下身,摸摸她的後背道:“你想尋找的是公主的屍身嗎?”
“不。”似是勾起更痛苦的回憶,雪名閉上眼道:“那已經再也找不回來了。”
“我想找的,是公主的魂魄。”
攬星道:“她死後,魂魄應當歸于地界,這麼多年過去,應該早就投入輪回了。”
“不,并沒有。”雪名道:“公主死前,曾以魂魄為祭耗盡透支了她的生機之力,導緻她的魂魄受損四裂,不成全魂,迷失在了世間。”
喻遙道:“你拜托那人之事,便是在這世間尋找公主的魂魄?”
雪名點頭。
阿宋道:“但這些,與你執着于要帶走大人有何關系呢?”
“因為......”雪名道:“我懷疑他在騙我。”
喻遙道:“怎麼說?”
雪名道:“我的能力皆是他所賦予,屠城過後,一直以來,我都履行當時交換的承諾助他滋養殉相瞳。”
阿宋道:“那吓人的眼睛叫殉相瞳?”
“正是。”雪名繼續講述道:“但前段時間,我意外收到了一個特别的物件,上面含有信息,告知我當年瓊慕國變背後竟有陰謀,蝕雨災難的始作俑者,便是那人。”
“我本不信,但那人持續送物而來,将往事細節講述的無比清楚,但真正最後讓我動心的,是他告知我公主之魂此刻就在那人手裡,但我卻不能直接拿着東西去質問他,因為若是真的,我必死無疑。”
“我深知以我之力,絕對無法對抗那人強大的力量。并且我知道,殉相瞳一旦煉成,他的能力将再至新高峰。”
無奈之下,我隻好放慢滋養的速度,并與他試探周旋,好探知公主蹤迹。”
“可他這時,卻忽然告訴我,公主已有蹤迹了,但我若想知曉,必須将東西養好給他。”
“也是從那個時候,我們之間生出了嫌隙,之後,他便開始着人監視控制我。”
“我表面答應,但心中卻在想他若是騙我,或是到時反悔,我必将陷入被動地位。”
擡起眼對上喻遙的眼睛,道:“這時,我想到了你。”